十國千嬌 第六百三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郭紹仍然在金祥殿東殿辦公,日常是批閱奏章。…,奏章是此時皇帝和大臣、中樞和地方的主要聯絡方式,在郭紹看來有點像後世一個公司的電子郵件系統;當然奏章的效率慢得多。
他回東京後保持著很規律的活動,每月初一、十五在金祥殿大朝,朝見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員;只要是辦公的日子,早上幾乎都要在東殿與最重要的十幾個文武碰面;然後平日處理奏章,或召見大臣議事。
這些活動有其實際作用。臣子可能有私心、朋黨,造成一些事不公正;但是皇帝理論上不會有太大的私心,江山是皇帝的,皇帝按理不願意拆自己的台。大臣很容易見到皇帝、京官每個月都能上朝,就給了他們一個通道,如果在矛盾太激烈時可以有辦法讓皇帝知道,讓皇帝主持公道……這大概就叫「言路暢通」,其實要辦到很簡單。
因此郭紹不認為自己在禮制等方面做得好,卻自認是個合格的皇帝。
但是他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懷著公心,現在他就幾乎被惱怒的情緒左右!他心裡不滿意的人是范質。
郭紹情知憑主觀情緒來處事不是好事,所以很少根據自己的好惡來用人。不過這回他真是產生了殺范質的衝動!
他媽的,江山不是他打下來的,老子想讓誰來掌權就讓誰來!連樞密使王朴都沒多事,范質出來蹦躂個鳥!老子最厭惡那種貌似忠良、動不動就一副君子的模樣的人,實際專門來事,而且異常固執。那廝出來攪起風浪,究竟對朝廷有什麼實在的好處?
之前在議事殿內,郭紹當場就想叫侍衛把范質拖出去砍了!
不過還好郭紹還有點理智,他明白自己不能那麼做,甚至還責罵史彥超來維護范質的臉面……這不是郭紹的個人意願。
因為,范質在前朝就是宰相,皇帝對他的任何態度都會讓很多官員靜觀;而大周朝的大部分文官,都是前朝舊臣,郭紹得注意自己的影響。再者那范質現在是本朝的宰相,郭紹縱容自己的宰相被羞辱,就是在破壞朝廷的權威。
所以他心裡對史彥超罵范質暗爽,卻口是心非地表示另一種姿態。
……而此時,史彥超的奏章已經到了東殿,正在左攸的面前。
左攸和黃炳廉負責閱讀奏章的內容,然後歸納簡潔的梗概寫在黃紙條上,貼在奏章封面上。所以通常情況下,內閣輔政比皇帝還先看到奏章內容。
左攸在奏章里看到密告自己的內容,那種心情實在難以言表。
他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份奏章的嚴重性。
他昨晚跑到羅延環家喝酒,就他、羅延環、李處耘呆一起,私下裡說了什麼誰知道?而今天早上大部分人都不對范質的奏章表明態度,左攸卻支持范質的主張……那不得不叫人猜測,左攸與李處耘商量了什麼,然後今早左攸在為李處耘說話。
而李處耘為什麼要支持范質?無非端慈皇后掌權,就能影響符家人的權勢地位。如果李處耘有意幫助他女兒生的皇子,那麼和符家肯定不是一路的,當然不願意看到符家繼續坐大。
如果再想深一點,也可以猜忌李處耘、范質、左攸是文武勾結,結黨鑽營!
左攸一時間如坐針氈,轉頭看黃炳廉。黃炳廉目不斜視地提著筆在寫著什麼,若無其事……整個東殿書房裡都很安靜,死寂一般的安靜!
左攸這時真的想把這份奏章撕了!但是,他明白一點作用都沒有。就算黃炳廉沒看到,奏章先是通過樞密院分類編號的(符金盞在金祥殿西側執政後,所有奏章就要分類,然後分別送到東西兩殿)。而且,史彥超還可以繼續上書。
狗日的史彥超!左攸在心裡暗罵。
左攸無奈,依舊把史彥超的奏章放在堆里,只希望郭紹到時候看不到……郭紹不是每件奏章都批覆,有些他不願意辦的,就會打個記號,然後送回樞密院、政事堂,叫大臣們酌情處理。
接下來半天工夫,左攸整個人都是恍惚,心神不寧。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前程太不容易了,如果在這種破事上和皇帝產生隔閡,實在太過難受。
……可是,郭紹翻看奏章上的貼黃時,很快就發現了史彥超的奏章。而且他很關注,因為像史彥超這種人,平時基本不寫奏章。
郭紹一看內容,忍不住從屏風後面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