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州歌 六 安王
一大早,辛寒收拾了藥箱藥草,帶著綠衣去鳳容的院子裡例行診問,沉吟片刻,決定為她施針以助藥效。
綠衣聽他說需要放在客院藥房的一件工具,腳下提氣,快速往院子走。她這一路行來,近似輕功的效果,步聲幾無,院中人也不曾注意她的回返。她走過她和辛寒住的那間廂房時,正聽到采蘭在裡面和人說話。
那該是一個和采蘭采芝年齡相近的丫頭,聲音脆得有些發尖,一疊聲地抱怨著:「那些人就是看不得王爺和咱們家大人好,無事巴巴地送什麼舞娘,王爺也是,在咱們大人面前一副言聽計從、一往情深的模樣,轉過頭,還不是把那莫名其妙的女人收下了。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采蘭立刻呵止了她:「王爺的事也是你我說得的?你這張嘴啊,也就是大人寬和不同你計較,你在外面胡說試試,早被人拉去治罪了。」
「我就是私下同你說說嘛。采蘭,你一向聰明,你說咱們可有什麼辦法替大人分憂?」
采蘭沒好氣地說:「咱們替大人分憂?分什麼憂?你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咱倆囫圇加起來不過兩個端茶掃地的丫頭,還想著為身為一州之主的大人分憂?你怎麼不上天!」
「我……」那小丫頭才要申辯,剛開了口,又被采蘭堵了回去。
「再說了,大人是什麼人,你我又是社麼人。你就知道大人會為這樣的小事掛心了?別忘了,咱們大人是辦大事的人,經天緯地都不在話下的女中豪傑。大人專讓先生教咱們識字讀書,就是想咱們不要束縛在一方宅院裡,你倒好,王爺那邊還沒個定論呢,你就慌忙攥著傳聞里的後宅陰私上躥下跳了,怕不是連自己幾斤幾兩都忘了。」
采蘭這語氣相當重了,綠衣沒想到那個笑得喜人的小姑娘還有這麼疾言厲色的一面,倒更不好動作了,片刻後,才聽另一個聲音混著強憋下的淚意囁嚅:「我錯了,可我也是為大人著急啊。她和王爺才貌相當,王爺後院無人,對大人又痴心體貼,於公於私都有助益,我想著,大人總是要回景都做大官的,有王爺這樣的人陪著,也少些孤獨,少些艱險,豈不兩全其美。」
采蘭的聲音也緩和下來:「那也是大人和王爺之間的事,與旁人何干。糊塗人摻和聰明人的事,多半弄巧成拙。於公於私,大人都有成算的,你快不要瞎操這個心了,正經少說幾句話,才多幫大人分憂了呢。」
綠衣聽得屋裡靜了下來,對鳳州牧和安王的關係有了幾分猜測,等了半晌,退後幾步,揚聲道:「采蘭,你在嗎?」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過後,采蘭開了門:「在,夫人,您回來啦?先生呢?」
綠衣說:「先生有幾件器具要用,我從藥房拿給他。你現在忙嗎?可能和我走一趟?」
「我有什麼忙的?總不會忙過先生和夫人。」她已走到綠衣身前,見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後,回頭正看到已經擦乾了眼睛扶著房門愣愣看著這邊的高個姑娘,趕緊使了個眼色,轉回來對綠衣說:「夫人還沒見過,這是庫房的青桃,陳大娘讓她來送一對高頸瓶,好插臘梅的。」
青桃得了眼色,已經走到近前,向綠衣一禮:「青桃見過夫人。」
綠衣同她笑道:「你和青杏可是有什麼關係?」
青桃抬頭,看到她的笑容,心下頓覺辛神醫的夫人不光人很美、性子也特別好,不由也彎起一個笑:「我幼時被拐,年紀太小,真名早不記得了,輾轉多年,才被大人和青杏姐姐救下來,大人要我自己給自己起個名字,我想做青杏姐姐那樣的人,就把自己叫做青桃了。」
「哦,你這志向不小,後來居上,想來是要做『碩果』的。」
青桃臉紅了,抿嘴笑了起來。
綠衣和她們一起翻出了要找的器物,青桃堅持和采蘭一起拿,不肯勞動她,她只好帶著兩個捧著東西的小丫頭一起去了主院。
鳳容在辛寒施針後氣色好了幾分,心穩神定,安睡過去,一覺醒來,天色已泛黃,卻聽管家來報,安王午後來訪,在前堂已坐了兩個時辰。
安王正與辛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