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嫡 001 遺恨而終
大興朝,玄德三十七年三月。
這年的初春來得晚了些,可暴露在空氣中的凜冽氣息仍讓人覺得一陣顫慄。
舜天王府陰潮的地牢裡,陸晼晚將頭埋在胳膊里,蜷縮著身子癱軟在發臭的草墊上,雜亂的頭髮與草墊幾乎要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
角落傳來的吱吱聲讓她圈緊了自己的身子,卻不敢弄出半點聲響。突然聽到角落那幾隻老鼠吱吱叫了幾聲便逃竄了出去,陸晼晚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外面的情況。她不知道自己進來這裡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或許更久!
用僅剩的氣力撐開眼皮,陸晼晚無力地轉了轉眼眸,將護在頭上的胳膊挪開了些,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臉上的皮膚已有些皺裂,和著血水和地牢裡的灰塵,看不出原來的半點模樣。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道人影朝這邊走了過來,衣擺隨著步子輕揚,此時見著如同謫仙下凡。陸晼晚張了張嘴,早已乾裂的唇瓣蠕動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想要求救,她想要離開這人間煉獄般的地方!
牢門上的鎖鏈被人拿下,柵門被拉開,陸晼晚沒來由的顫了顫,似乎來人是洪水猛獸般。
腦中一陣陣嗡鳴,陸晼晚只將那人說的最後兩個字聽入耳里,他說,行刑!
趙子鈺!這是趙子鈺的聲音,陰沉不帶半點情緒,他就是個魔鬼!可這魔鬼卻是她成了親拜過堂的夫君,當今趙王,不,如今應該叫太子殿下了。
任人將她從地上粗魯地拖了出去,陸晼晚自嘲地笑了笑,徹底絕望地閉上了眸子。那人連親大哥都謀划算計,她這個外姓人算的了什麼!
從笈笄之年嫁入王府已輪了四個春秋寒暑,她本恪己則守本分,卻處處遭趙子鈺的嫌惡。他們成婚不出三個月,她便從代表女主人地位的東繡院搬到了形同冷宮的西涼閣,日日獨坐,聽著婢子們「無意間」脫口而出的消息。趙王今日新納了夫人,趙王與南院的哪位姑娘親熱非常……
事到如今,陸晼晚若是還不能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那邊當真是瞎了眼。
而在三個月前,凜冽刺骨的北風裹著鵝毛般的大雪,也將這本該繁華熱鬧的皇城攏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恐怖當中。當時的趙王一黨拿著當今太子謀逆的罪證向皇上請命,要求削去趙子彥的太子稱號將其貶為庶民。
茲事體大,身為一國之君不能斷憑這些人手中所謂的證據就輕易定了太子的罪名,便著皇城京都商務司、執法司嚴查。卻不想當真搜出了鐵證,所謂鐵證,便是在太子府中搜出了一套九爪龍袍和一幅大興王朝的江山社稷圖。更讓陸晼晚嗤笑不已的,便是從太子府藏寶閣書冊里的禍國歌謠。
那些人言之鑿鑿,皇上竟然信以為真,當真削去了趙子彥的太子名號關押在宗人府,日夜審訊。案子尚未完結,太子府一干人等便被全部絞殺,無一人倖免。
更可笑的是,陸霏寧——她的嫡姐——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卻在太子失勢後被賜婚與趙子鈺,成為了這舜天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也就是她,帶來了屬於陸晼晚真正的厄運。
先是心存嫉妒打罵丫鬟奴才,再是因愛生恨詛咒趙王,最後便是深閨寂寥、寂.寞難忍與侍衛私通!這一切子虛烏有的罪名,被一個一個地安在了她陸晼晚的身上。
迎頭而下的一盆涼水將陸晼晚帶回了現實,她顫抖著身子張著嘴想要叫出聲來,卻只聽到幾聲斷斷續續的嗚咽,連續幾個月的折磨已經讓她不成人形,水漬順著凌亂的髮絲滴落下來,早已蓬頭垢面的人此時更顯狼狽不堪。
趙子鈺看著審訊桌前癱軟在地上的女人,挑眉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似乎是看到了讓他分外興奮的事。
「主子,王妃過來了。」對地上衣衫凌亂的女人視而不見,似乎那只是一件被丟棄的破爛氅衣,侍衛輕聲沖趙子鈺稟報著。
聞言,趙子鈺眼裡閃爍著濃烈的興趣,示意手下的人讓她進來。不多會兒,一身海藍廣袖流仙裙的陸霏寧便邁著細碎的步子走到了趙子鈺跟前,輕聲喚了聲:「王爺。」
「霏兒怎麼不多休息?」伸手將她拉倒懷裡,趙子鈺一手覆上她的小腹,柔聲問道。
陸霏寧見他這樣毫不避諱,佯嗔了他一眼,卻是順勢往他懷裡又靠了靠。目光流轉,似才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