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1 第 1 章
錦娘又是被隔壁郝婆子尖銳的叫嚷聲給吵醒的,她捂住耳朵,好容易又有了睡意,以為郝婆子會消停,剛放下捂耳朵的手,聽到的卻是抽抽噎噎的哭泣聲,在這萬籟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聽的出來,這是郝婆子那新兒媳婦的哭聲。
說新媳婦其實也不新了,嫁過來約莫三載了,錦娘她們家三年前搬到這裡的時候,隔壁郝婆子還專程過來送過喜糖。
可為何婆媳反目至此,她也知道緣故,其一是因為新媳婦嫁妝甚少,其二便是只生了個女娃。
若是在現代,婆家不滿意,頂多嘴上說幾句,甚至還不敢做的明目張胆,誰都不願意背負一個重男輕女的罪名,然而在這坑爹的古代,郝婆子甚至還能得到一句表揚,你道為何?畢竟,郝婆子沒像別的人家偷偷溺死女嬰。
諷刺,真是太諷刺了!
瞧,方才那幽咽的哭泣之聲仿若消失在空氣中了,取而代之是雞鳴三聲之後的舂米聲。
翻了個身,錦娘繼續閉眼,可她怎麼也睡不著了。索性坐了起來,原本經常摸開關準備開燈的手頓了一下,自嘲道哪有電燈啊,繼續躺平。
這北宋的蠟燭可不便宜,一根蠟燭就得二百文,她捨不得點,現在家裡可算是精窮了。
其實她剛穿過來的時候,那時候仿佛才半歲一歲的樣子,魏家算不得很窮。父親魏雄是家中老二,他既沒有兄長靈秀聰明,也沒有弟弟的討喜能耐,唯獨就是生的魁梧壯實,於是便從安陸府投軍到漢陽軍做廂兵。
後來還被選為禁軍中,待遇十分豐厚,還能帶上家眷,錦娘還要求讀了三年書,爹娘那時也能欣然應允。
然而九歲那年,爹跟著的那位頭頭死了,又遇上禁軍裁軍,一家三口回到了本籍安陸。
回鄉時魏家還算頗為殷實,魏父沒有別的手藝,只能買了一頭騾車專門替人拉人或者拉貨賺些車馬費。俗話說的好,守業還比創業難,魏父是個豁嘴子,手裡多少銀錢,別人是藏都藏不完,他卻對人不藏私,什麼都說給別人聽。
自此之後,親戚們借錢的,鄰里之間拉拽他去賭博打牌的與日增多,還有坐了馬車賴賬的,手裡的銀錢幾乎是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見狀不好,恰逢父親送親戚回家時,被人攔路碰瓷,惹出官司,索性她就強烈要求魏父魏母來江陵府買宅。
這江陵府是荊湖北路的首府,雖然和兩浙路的杭州府和平江府無法相提並論,但也是號稱「平時十萬戶,鴛瓦百賈區。夜半車擊轂,差鱗銜舳臚」的地方。
再者,此地要衝之地,南來北往的船隻都要經過,尤其是她們所住的城南江津,堪稱是「舟車之會」。
魏父總怕城裡人瞧不起人,想起城郭附近置辦房產,又是錦娘拿出魄力,讓父親買在江陵城中心。上等和中等的宅子她們買不起,只有這一處極小的下等房舍,沒有院子,就是兩間房,一間小廳配著狹小的廚房。
如此這般都花了一百八十貫,魏父歷年也不過積攢了二百貫,還有剩餘的十貫,爹娘倒也捨得。給她花了三貫置辦了家具,一張床,小小又窄的頂箱柜子,還有一張几案,如今頂櫃幾乎掉了漆,櫃門還關不攏,几案的桌角更是斷了半塊。
不是她狠心要她爹花錢,實在是他爹手裡放不下錢,親戚朋友祖父母恨不得掏空她家,買處宅子,好歹還有些產業在。
自從三年前一家三口定居在這雞鳴巷後,魏母還生了個孩子,便是錦娘的親弟弟,現下不過才三歲。一家四口倒是分三處做工,她爹替人趕車,一月一串錢,約莫三五百文,她娘帶著弟弟在一家腳店的後廚幫忙,而她則在一家繡坊做繡娘。
學徒前三年都沒有月錢,只有每年給她們做一身新衣裳,錦娘運氣也好,她進那繡坊的時候,人家同一批的學徒已經是學了一年了,她卻因為能寫會畫,繡坊的掌柜只算她兩年便能拿月錢。
好容易從去歲開始每個月拿工錢,家中稍微寬裕了一些,哪裡知曉祖父魏老爹過世,又因伯父癱瘓在床,魏老爹的喪事都由她爹操辦。
一場喪事下來,魏家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銀錢幾乎耗費乾淨了,就連錦娘的私房都搭進去了不少。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想著,都不知是何時睡著了,還是被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