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從良 第20章 響馬
方錦生手裡的兔子腿差點沒掉下去,隨後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的楚山南。
陸英一挑眉毛,循著她的視線也看了過去,而楚山南始終如一地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如同一座凝固的冰山,霧灰色的衣衫在火焰帶來的氣流邊沿微微拂動著,流瀉出一種無名的絕塵。
片刻,陸英笑道:「別說,我一開始和你想的一樣,不過天底下叫楚山南的人應該不止一個,更何況——」他斂了笑意,沉默了一下,低垂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方錦生幾乎已經猜出了他要說什麼,正想阻止,陸英卻已經先開了口:「我親眼所見,他被困於火海,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方錦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閉上嘴,想拍拍陸英的肩膀表示安慰,結果看了看手上的油,又放棄了。
「後來江湖上逐漸興起搗毀十四山的說法,我每年都會參加,賴在『五湖四海』趕也趕不走,你看看這幫人,不論體面的還是不體面的,看見我都發怵,生怕我纏上他們,哈哈哈。」陸英這人變臉簡直跟翻書一般,說著說著就忽然一掃陰霾,笑嘻嘻地對方錦生道。
方錦生總算明白為什麼所有人對他都是這副態度了,可是這麼忽然明白過來的時候,陸英還是嬉皮笑臉的陸英,而方錦生心裡卻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她跟陸英此人非親非故,倒不是覺得心疼,就是這種事實真真正正地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心口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呼吸不及,就只是深感無力。
也許有時候一個人知道的真相併不算是真相,而大多數人選擇相信的那一個才是。悠悠之口,難說陰陽。
夜至深,方錦生一個弱雞混在一幫各懷鬼胎的江湖人當中,心裡難免有所芥蒂,但最終還是拗不過打了三百回合的上下眼皮,癱在石壁邊上睡死過去。
大概因為白天趕路太累,她這一睡竟是一夜未醒,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一陣嗆鼻的酒味兒給熏醒。
酒就擱在方錦生的鼻子底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她皺著眉頭吸了幾口,睡眼惺忪把面前那隻手扒開,悶聲悶氣地道:「走開。」
陸英非但沒走開,反而把酒湊得更近了:「還有起床氣?你也不瞅瞅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快起來,在地上還睡上癮了不成?」
實際上現在天剛亮,外面的人有一些已經走了,有些卻留了下來。大概是因為雲齊還未走,所以有一部分人也沒走。
方錦生實在困得要死,翻了個身背對陸英,搓了一腦袋灰。
陸英頭一回碰到比他還無賴又不能跟對方動手的人,笑了一聲,看向楚山南。
楚山南隱匿在皂紗下的眼皮動也不動,轉身道:「走吧。」
陸英當即收了酒,笑嘻嘻地往腰上一掛:「成。」
方錦生猛一睜眼,騰地坐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起了身,喊道:「等等我!」
最前面的楚山南拿著根竹竿這裡戳戳那裡戳戳,自己走自己的,絲毫不搭理她。陸英倒是特意轉頭沖她體貼一笑,騷包似的:「原來小娘子喜歡這一卦,難怪溫柔點的對你不起作用。」
方錦生這一急也不困了,但是還處於剛醒的零智商狀態,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頭髮,瞪了他一眼,口乾舌燥,話也不想說。
方錦生和楚山南跟著陸英走,其他的人跟著於先生走,雖然這兩撥人走的是相同的路線,但是就是要分為兩股,好像這樣就可以明確了大家是各走各的,毫無干係一般。
方錦生正嫌棄自己跟狗窩裡滾過一遭似的裝扮,一隻水囊和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巾忽然出現在她面前,抬頭一看,原來是雲齊。
「方姑娘,擦一擦吧。」
這小伙子雖說一開始目的不純,以撩妹為榮,但是現在知道了方錦生是有夫之婦,還是一樣憐香惜玉,倒也是個謙謙君子。
方錦生恰好急需此物,忙道了謝,就著水囊喝了幾口解渴,又倒了些水把手巾打濕,擦了擦臉,把自己收拾得有點人樣了。
於先生手執羅盤,停在原地觀測地形,陸英背著手踱步過去,湊上去瞧了瞧:「看出什麼眉目了嗎?」
對方瞥了他一眼,不作理會。
陸英無所謂地笑笑,抱著手臂,望向前方的密林。
「依我看呢,以往年年都沒能成功的事情,這次也未必能行,何必費那麼多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