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師祖 第七百七十二章少年聽雨歌樓上
簾幕重重,暗香拂動,茶香和花香混雜在一起,將暖香閣熏出一片淺淡的醉意來。
少正冶端坐在桌旁,鬢角處兩縷髮絲垂下,恰好掛在脖頸旁;猙獰的惡鬼面具擺放在桌上,與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對比鮮明。
有淡淡白煙裊娜,桌上煮著的茶水剛剛沸騰;夏紗將燒開的水倒進茶壺中,蓋上茶蓋,順手將第一泡茶倒進旁邊的條形槽里,第二次將茶壺倒滿,待水稍冷後才把泡好的茶倒進杯盞中遞給少正冶。
茶香雅淡,帶著茉莉的香氣;少正冶用茶蓋輕撥了一撥,道:「是江南的花茶」,
夏紗點了點頭,笑道:「城主是第一次喝吧,我卻早把這花茶的味道銘記於心了。還記得小時候,小曼要去江南找一個仇人,非纏著我和她一起去;我被她纏的不耐就和她一起偷跑出了塗妖山,去往江南」,
少正冶沒有帶面具,她也沒有再戴上那張臉孔,十幾年來她還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真容面對少正冶。
她的臉不著粉黛便自有一種風流氣,與蘇煙兒的冷艷截然不同。
少正冶也絕口不提「蘇煙兒」這三個字,也許在他的心裡這個名字本就沒什麼分量,只是有利用價值;當利用過後它就連唯一的價值也不存在了
只是聽到「城主」二字時少正冶心中卻不經意地一動,但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反而對她小時候的事情有了興趣,因而笑問道:「小曼找到那個仇人了嗎?」,
夏紗道:「找到了,但卻報不了仇,那時的駙馬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女人,小曼在她手裡吃過大虧」,
「駙馬?」,少正冶抿了口茶,抬起頭道:「她要找的仇人就是駙馬嗎?」,
「是呀,可能他們的姻緣就是上天註定的吧」,
說到這裡,夏紗臉上忽然流露出幾許傷感的神色,道:「小曼報不了仇,也找不到人出氣,每天悶悶不樂,我就帶她去找樂子,江南煙水之地景美天佳,多奇珍,也多美味,我帶她吃鱸魚,片鴨,喝春露,花茶......,我們走遍了江南,最忘不了的卻還是這蘇銘記的花茶;也許是因為這花茶的雅淡正如當初江南的暮春三月一樣吧,當時覺得苦,但當苦盡甘來,一切圓滿時再細細品來只覺得別有一番滋味,永遠也不想忘卻」,
怔怔地看著桌上的茶盞,道:「我很羨慕小曼,不管多麼刁蠻任性,卻總是能保留兒時的心性,經歷一番顛簸,終是和駙馬修成了正果;駙馬雖灑脫浮浪,但一別數年,兩人相見時仍是少年模樣;修界風急浪險,他們卻能肝膽相照,也許他們真的能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呢」
「有些人卻是不能的」,
她忽而苦笑一聲,輕聲吟道:「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聲轉柔腸,竟聽不出是愁是歡,是悲還是喜。
少正冶敏銳地察覺到什麼,所以很明智地沒有接她的話,而是道:「紗兒,我想聽你譜的那首《秋風詞》,你已經很久沒有奏過那首曲子了」,
「《秋風詞》麼?」,
夏紗笑了一笑,輕搖了搖頭,道:「城主請恕罪,那首《秋風詞》已經奏不出來了」,
少正冶輕輕放下杯子,問道:「為何?」,
夏紗斂去臉上的笑容,輕嘆了一口氣:「城主還記得這首曲子的詞句嗎?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不相識?字字句句柔腸百轉,求而不得,欲放手卻又不能;當初這首詞正和我的心境,所以才能奏出那曲《秋風詞》,現在...不能了......」,
無論那種樂器都好,要想奏出樂曲的神韻都需要與之相吻合的心境,若是那種心境沒有了,奏出的樂曲雖然詞未便,音未變,但意卻已經變了;當一首樂曲詞不達意的時候便只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情罷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說的婉轉,少正冶卻自然能聽明白她的話。
她不再有當初「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不相識」的心境便意味著她將這份感情已經看得極淡了。
夏紗身後衣架上的鳳冠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