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一百四十六章 破敵
更新:02-29 00:09 作者:狂風徐徐 分類:軍事小說
當熊熊烈焰堆滿了永濟渠並不算太寬闊的河面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只不過身在其中難以看清。
程名振趨馬駛下山丘一路向南疾行,齊善行高聲呼和指揮,唐軍開始攻打渡口、橋樑,並有筆直的狼煙直上雲霄。
還沒抵達戰場的李道玄、柳濬遙遙望見火光,開始趨馬加速,誓要報下博一戰之辱。
而劉黑闥在一愣之後勃然大怒,曹湛這個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居然讓唐軍偷襲得手!戰場邊緣處,一個雄壯的青年緊緊皺著眉頭,突然跳到馬背上,遠遠眺望永濟渠上的火光。
「周二郎,怎麼回事?」「二哥,前面嚷嚷糧船被燒了?」下面幾十人七嘴八舌的問著,周二郎眺望片刻後下了馬,嗤笑道:「糧船……這些日子,也就是陳刀子那伙人吃的稍好點,其餘的……誰不是口糧只有原本一半的一半?」旁邊一個中年人點頭道:「陳刀子那伙人是在元城搶了一家大戶的糧倉。
」「但每日都有糧船南下,可能是不夠分吧?」周圍人小聲議論,漸漸安靜下來,都在等這個青年的決斷。
周二郎是個精細人,在心裡反覆琢磨,記得突厥兵還沒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吃不飽了,之後破元城也就吃飽了一兩頓而已,現在別說吃頓抱的,就是戰馬的草料都不夠了。
每天幾十船糧船,消息傳的亂糟糟的,但也沒聽誰確鑿的說吃到嘴了。
亂軍之中,想保全性命,既要謹慎行事,但也要能捕捉轉瞬即逝的時機。
周二郎咬咬牙,他本是定州人氏,家中有屋有田,上有父母長兄,下有弟妹妻兒。
去年劉黑闥破定州,周家家破人亡,兄弟姐妹,父母妻兒均散落無著,也不知是死是活,周二郎被亂兵裹挾,無奈只能在軍中求生,因精於騎射,粗通文墨,也聚攏了數百手下。
平心而論,周二郎深恨劉黑闥,但也知道,自己一旦被唐軍搜捕,必死無疑。
但今日,在永濟渠上火起的時候,周二郎發現了一條能安然逃脫性命的路。
「看好那些馬……」周二郎低沉的聲音在聚攏的人群中響起,「再往北是草料……」「老七,記得你在元城弄了些桐油……」「二哥,你是要……」「都聽我說!」此時此刻,站在山丘上的劉黑闥已經面色鐵青,放眼往下,數萬大軍雖然還遠沒到土崩瓦解的程度,但騷亂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各處蔓延。
劉黑闥心頭大恨,誰定下的毒計,顯然沒有看穿糧船是障眼法,卻直接一把火全燒了,而且還在萬人眼前燒出這麼大的動靜。
如果軍中糧草充足,這把火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但問題就是軍中口糧在破元城有所補充後,也只能支撐四分之一甚至更少,軍心士氣全都靠著糧船吊著。
雖然也吊不了幾天……劉黑闥就指望奇襲黎陽倉,但這一把火將不多的軍心燒的渙散。
看了眼北面,劉黑闥沒有其他選擇,從館陶南下來襲的唐軍只能靠王小胡那兩千多騎兵應對,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抵擋河對岸唐軍的進擊。
河對岸唐軍中,旗幟飛舞,刀光閃亮,大批的武卒扛著盾牌、巨木,甚至身穿鐵甲徑直前撲,橋樑上血光四濺,慘叫連連,雙方士卒不停從橋上墜落。
劉黑闥心裡很清楚,一旦唐軍從容渡河,守在河岸邊的步卒難以抵擋,己方騎兵都在外圍,一時難以調動。
兩面夾攻,糧船被燒,士氣大沮,步卒一亂,唐軍騎兵就有了用武之地,驅趕步卒反竄己陣,到那時候,神仙下凡都沒用了。
山丘上,劉黑闥不停發號施令,將一支支嫡系部隊從各個方向調向渡口、橋樑交戰處。
河對岸,馬周嘖嘖道:「劉黑闥其人,確有才略,大軍猛攻橋樑渡口,居然敗而不潰,不亂己陣。
」齊善行聽了這話點頭道:「左右以小股兵力側擊,拖延我軍進擊速度,後方穩住陣腳……畢竟兵力優勢太大。
」馬周嘆了口氣,進擊的唐軍步卒不過千餘,雖是精銳,但無奈對岸敵軍人數太多,若不潰散,堆都能堆死。
不得不說,在隋末唐初這個天下板蕩豪傑並起的大時代,劉黑闥出身不高,先後在瓦崗寨、王世充、竇建德麾下,後自成一派,論對李唐的威脅,其實他比前三位都更危險。
這是個能親自上陣,具有極高軍事天賦的將領,劉黑闥的失敗不在於他的能力欠缺,而在於他沒有足夠的底氣,只能弄險。
一旦失敗,再難翻身。
「還沒到嗎?」「至少還要一刻鐘。
」齊善行微微搖頭,「名振兄執意親自領兵,如今已然開戰,就算對方斥候探知,劉黑闥也難以調動兵力應對。
」馬周右手在空中指指點點,笑道:「田總管率兵南下,劉黑闥必以嫡系人馬應對,適才見至少千五騎兵北上。
若程總管成功渡河,領五百騎兵進擊……正好以魏縣城牆為掩,劉黑闥就算知道,也難以調動騎兵阻攔。
」在和館陶唐軍以信使交流之後,程名振反覆思索才確定強渡過河側擊的策略。
在正常情況下,搭建一座能通行的簡易橋樑,是需要相當不短的時間的,敵軍斥候又不是瞎子……兩軍隔岸對峙,最提防的就是對方從上下游潛行渡河。
一旦提前搭建浮橋,必為對方斥候探知,這就失去了騎兵突襲的意義。
但程名振此人,實在是個狠人,有著必殺劉黑闥的決心和理由,又愛兵如子,得士卒效死。
程名振是本地人,長期在衛洲、相州任職,對永濟渠極為熟悉,尋找到一處不算太深的淺水處,簡單的用長巨木、竹子搭建橋樑,脫甲牽馬,入水渡河。
這已經是十月底了,不是臘月,卻是寒冬,雖然還沒結水成冰,但也足夠寒冷……這樣的天氣,下水渡河,鐵鐵的狼人啊。
齊善行眺望對岸戰局,唐軍已然奪下橋樑渡口,但難以擴大戰果,兩翼有手持長矛的敵軍士卒侵襲,正面士卒用巨盾相擋,使唐軍士卒奮力搏殺,也難以破陣。
而且唐軍步卒一共只有兩千人,能直接參與戰鬥的也就一千五六,全都投上去也難以破陣。
當然了,齊善行、程名振也是有其他考慮的,馬周緊張的握緊雙手,「齊總管,可以了吧?」「不急,不急。
」齊善行覺得還能支撐,但河對岸的劉黑闥撐不住了,已經準備親手拾刀上陣……永濟渠上糧船被燒對軍心的打擊太大太大了,現在除了嫡系人馬堵在渡口處,其他地方已經亂了套,人叫馬嘶,各種嘈雜聲不絕於耳。
換句話說,現在劉黑闥除了堵著渡口橋樑嫡系,已經控住不住手下這數萬人馬了。
劉黑闥深吸了口氣,翻身上馬,目不轉睛的盯著渡口的戰局,山丘下有好不容易從側翼調來的數百騎兵,他試圖以此一舉擊潰渡口唐軍,將其驅趕過河,甚至將戰局蔓延到河對岸。
但現在有一個問題,劉黑闥不由的轉頭向北方眺望。
與此同時,河對岸的齊善行,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