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東迅速來到王桓身邊，低聲道：「王桓，胡老到了。」

    王桓同樣吃了一驚：「在哪裡？」

    羅東道：「距離瓦房坪只有兩三里路了。昨天晚上，胡老心中想著胡蕾的事情，輾轉難以入睡。半夜的時候，他在網上看到了記者拍攝的現場照片，一眼就認出了胡蕾。他不顧他人的勸阻，執意坐車過來了，在他人的陪同下連夜趕到了這裡。」

    「走，我去接他。」

    王桓霍然起身，朝外走去。來到門口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胡蕾，此刻的她對此事依然一無所知。

    他心中暗嘆一口氣，沒有說話。

    一小時後。

    王桓扶著胡老來到了瓦房坪小學。

    呂明軍和羅東等幾人暫時屏退了記者。

    當胡老看到坐在教室里的胡蕾時，那一瞬間，老人渾身僵硬，呆在原地。

    恍惚中，眼前的胡蕾和她媽媽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當年那個倔強離開家門的女孩。

    當年他怒火中燒，但事後卻後悔的模樣。

    當年他同樣倔強不去理會女兒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他收到了女兒離世的消息，很悲慘，很淒涼。那一天，胡老整個人都懵了，就這麼呆呆坐著，三天三夜沒有吃飯，一直到暈過去。

    後來，胡老便開始瘋狂尋找女兒留在這個世界的唯一骨肉，不惜一切代價！

    直到今天……

    教室里的胡蕾察覺到了胡老和他人不一樣的目光，她轉過頭去，疑惑地看著不遠處這個似乎有些奇怪的老人。

    「您是？」

    胡蕾站起來。

    胡老嘴唇哆嗦，他想說話，然而卻發現這一刻他怎麼都說不出話來，渾身微微顫抖。胡老轉過頭，看向王桓，眼裡有著求助。

    「胡老，交給我。」

    王桓輕輕拍了拍胡老的後背，走到胡蕾的身邊：「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

    胡蕾點點頭。

    「事情發生在二十多年前……」

    接下來的十分鐘，王桓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並沒有刻意的煽情，也沒有任何隱瞞：「後來，那個老人聽到了他的外孫女在這裡，然後跨越重重艱辛，連夜趕了過來。此刻，老人終於見到了……」

    胡蕾靜靜聽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眼神波動都沒有。

    當王桓說完故事後。

    現場一片寂靜。

    王桓默默退後。

    胡蕾沒有說話。

    大家能清晰聽到胡老頗不平靜的呼吸聲。

    良久後，胡蕾忽然笑了：「王桓，桓哥，故事挺好聽的。沒想到你除了唱歌，故事也能編的這麼好。」

    王桓道：「不是編的。」

    胡蕾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編的，可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王桓沉默。

    胡老終於顫聲道：「蕾……蕾兒……」

    胡蕾看了胡老一眼：「您好，老人家。請稱呼我為胡老師，或者胡女士。」

    胡老渾身一僵：「蕾兒……是外公當年做的不對，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外公……」

    開始的時候，胡蕾只是漠然聽著。

    可是在片刻後。

    她驟然就爆發了：「胡老？外公？那我問你，我爸爸當年死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媽媽帶著我一個人流浪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媽遭盡人間白眼、嘗盡人生苦楚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媽死的時候你在哪裡？我一個孤兒翻垃圾桶的時候你在哪裡？我被人利用訓練，唱歌掙錢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在酒吧險些遭人侮辱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對全世界都絕望的時候你在哪裡？你說啊！現在我剛剛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覺得以後人生有了一絲色彩，你卻出現了，來打攪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寧靜生活，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說啊！說啊！」

    說著，說著，胡蕾早已經淚流滿面。

    胡老愣愣看著胡蕾，一隻手懸在半空，想摸一下胡蕾的腦袋，可是卻顫巍巍不敢伸過去。

    吧嗒！

    一滴眼淚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