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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靈偷渡師

    伏在書桌上的魏白是被一陣不太熟悉的電話鈴聲吵醒的。他在桌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將「罪魁禍首」從抽屜的夾縫中揪了出來。

    魏白眯著眼睛看了手上不停震動的手機一眼，便下意識地抬腳踹了踹腳邊的某人，「狗子，醒醒，接電話！」

    &麼……電話……」同樣迷迷糊糊的孫權裹著還帶有焦糊味的地毯剛翻了個身，鼻子就被從天而降的手機砸了個正著。

    &認識，叫什麼『小秘』，你不是背著史明湘……」魏白直起腰板，伸展著胳膊，頓時清醒了許多。

    &說什麼……」鼻子被砸得發酸的孫權頂著一頭鳥窩髮型也坐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嘟囔道，「廳里給我新配的秘書，那個老頭子親自挑的人。說是秘書，其實就是特地來看著我的！」

    &呦，配秘書了？升職啦？看來你的准岳父對你還不錯啊，你也對他客氣點，別老是『老頭子』『老傢伙』的叫著，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就鬆口了呢？」魏白打開書房的門走向洗臉池。

    &了吧，」孫權撇撇嘴，含糊不清地嘀咕道，「他鬆口有什麼用……懶得跟你解釋！」

    兩人扯了半天閒話，他才接起電話。那一頭的小秘書心急如焚，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也不管接電話的是誰，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嚷了出來。

    &長！不好啦！出大事了！你快點兒回來啊！趕緊通知那位魏隊長快跑！不對！是快回山陰市！」

    &嚷什麼！」孫權一下子腦袋就大了，「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山陰市又出事了？需要黑子回去？」

    &是！是廳里出事了！」小秘書忐忑不安地飛快說道，「那對老夫妻死了！記者們已經挖到七家灣監獄的底，呼啦啦地都往山陰市去啦！」

    &了？！」孫權驚得聲音都變了調。能讓自己的新任秘書這樣緊張的老夫妻只有一對，那就是最初因為兒子死在七家灣監獄，而千里迢迢跪倒在公安廳門口的那對老夫妻！

    可是，那兩位一直被安頓在武警醫院的附屬療養院裡，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每天還有醫生護工時時盯著。上天作證，就算是他孫權的親爹媽都不一定能得到這種待遇，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

    &們怎麼死的？都死了？」孫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拿著手機就往客廳走，「自殺還是他殺？」

    &不是。」小秘書帶著滿臉無奈，語氣中還有一絲害怕，「是自然死亡。醫生說就是壽命到了，自然就死了。科長，你說這節骨眼上，人怎麼會這麼巧地就自己死了啊？！不會是真的鬧鬼吧？！」

    &扯淡！」孫權大聲訓斥道，「黑子的女朋友就是玩鬼的祖宗！有她坐陣，就算真鬧鬼也沒什麼可怕的！你在廳里……不，你在療養院門口等我，我跟他們一起過去！」

    他說完掛斷電話，剛好一步走到魏白面前，「黑子，出事了，你得帶上嫂子先跟我去趟武警療養院。」

    魏白擦乾了臉上的水，剛剛狗子的電話他也聽到了幾句，「我去叫昭昭起床，你收拾好就先去開車，我們馬上就下樓。」

    &分鐘後，三人便已經駛離了小區。

    武警療養院位於市區偏南，緊鄰省城最大的綠色公園，建在半山腰上，算是一處鬧中取靜，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平時大門處都有武警把守，只不過大山之中小路眾多，只要有心，總能尋到漏洞鑽進來。畢竟這裡只是一處省城療養院，還達不到國家級的守衛標準。

    事情要從昨天下午，也就是孫權早退後不久說起，一直在療養院靜養的老夫妻雖說物質上的照料沒有任何偏差，可心裡的抑鬱卻不是醫生護士能夠解決的。

    兒子的死因一日不明，他們就一日難得安心。

    兩位老人操勞半生，身體本就不大好，又突然受到這樣超高規格的待遇，心中對兒子的情況就更加忐忑了。離抑鬱成疾最多也就只差一步。

    可是他們卻沒有表現出來，他們不想給照顧自己的醫生護士添麻煩。

    於是在前一天的黃昏時分，隨著太陽落下，兩位老人中的老婆婆便慢慢沒了呼吸。

    一直照顧她的小護士想要推著她回房間的時候，才發現看起來像是在享受陽光的老婆婆已經走了。

    她當場就嚇出了眼淚！

    然而老爺爺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別害怕，老婆子只是先走了，她不會怪你們的。」

    &是，爺爺，這，這……我先叫醫生來……不對，我先送你回房間……」小護士有些手足無措。

    老爺爺笑了笑，「你去叫醫生吧，我還不冷。我跟老婆子一起回去。」

    醫生很快便趕來，卻只是搖搖頭，這對老夫妻一直是他在跟著，說實話，他們什麼時候去世都不意外。他只是有些可惜老婆婆最後都沒能等到兒子的調查結果。

    &遺體收殮好，通知公安廳的同志吧。」

    最初混進療養院的記者偽裝成了司機，開靈車的司機，趁著收殮遺體的間隙，偷偷溜進了老爺爺的房間。

    他們早就找到了這個地方，用望遠鏡在遠處山坡上已經觀察了好多天。

    此時天色早就已經一片漆黑，誰也沒有發現有人混了進來。

    這記者十分有耐心地一直等到護士醫生都離開後，才從窗台爬進屋裡，湊到老爺爺跟前小聲地套起話來。

    他們說了很多，從兒子的出生說到兒子離開家，從地里的莊稼說到大城市的高樓，從最初得知兒子被捕的驚愕到現在的迷惘，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家灣」這三個字，老爺爺甚至都說不清楚，說成了「齊家灣」。

    這個好不容易偷溜進來的記者，看著老爺爺在自己面前咽了氣。他看著這個自始至終都沒有搞清自己兒子死在什麼地方的老人，做了一個在他看來最正義的決定。

    他將新鮮出爐的採訪手稿，發布在了網際網路上，就坐在療養院的地板上，就坐在老爺爺的遺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