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滿京華 第一百七十九章煊赫之日,憶當年侯府因果_頁2
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陽寧侯府和威國公府說是姻親——可一個頂多算是二房的羅姨娘,在正統人家眼裡自然是算不得數的,而且母親哪怕不記得陽寧侯府的冷遇,也惱怒羅姨娘指使陳瑛給父親安排美人,她們姐弟兩個又很少出門,因而那一次之後,便是護國寺的再會。只可惜,那時候兩人已經完全不記得他了。
不記得也好,第一次邂逅的美好只是記憶中的,如果沒有之後也是枉然。
「羅師兄,羅師兄,你醒醒,你身邊人說有要緊事」
被一陣惱怒的聲音喚醒,羅旭這才睜著迷離的眼睛抬起頭來,看見陳衍背後多了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認出是跟著自己出來的心腹小廝,他眉頭一皺就把人叫上前來。正想低聲詢問,他就看見陳衍緊盯著自己瞧,於是便輕咳一聲說:「左右都是嘈雜,沒人會偷聽,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
那小廝瞧了一眼陳衍,這才低聲說:「大少爺,剛剛得到消息,都察院的幾個御史把老爺給告了。說老爺……說老爺行軍在外,竟然收了兩個蒙人女子在身邊服侍。」
此話一出,別說羅旭眼睛瞪得老大,就連陳衍也極其尷尬。至於那說話的小廝,到最後兩句話時,聲音已經壓得如同蚊子叫似的。良久,羅旭才反應過來,嘿嘿冷笑了兩聲,神色就恢復了正常,再也不見起先的頹唐和無奈。
「咱家老爺還真是……」嘟囔著省去了後頭半截,他就淡淡地問道,「就只有這一個消息麼?」
「還有另一個消息,都察院彈劾的不止是老爺一個。」小廝吞了一口唾沫,這才陪笑道,「跟著老爺的兩位參將也被參了,說是縱軍劫掠……此外,落馬河大捷的楊指揮被人參了一本,說是他殺俘……」
羅旭對於所謂的縱軍劫掠很是不以為然。這大軍在外,要是真像那些讀死書的腐儒們堅持的那般秋毫無犯,蒙人難道就會感激涕零日後再不來進犯?太祖爺的聖訓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大軍出動用的那些軍費戶部倒是知道叫嚷,可劫掠之後他們還要叫嚷,真是奇哉怪也。只是,當聽到另一路軍竟然也被參了,他頓時愣住了。
他想了想楊進周那方正的性子,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殺俘?」
羅旭問話的時候,陳衍也忍不住嘟囔道:「楊大哥會殺俘,這怎麼可能」
那小廝見自家主子外加主子的師弟全都表示難以置信,頓時有些鬱悶了,當即悶聲道:「殺俘是從兵部衙門那邊打探到的消息,說是大勝的時候有人投降,隨軍的一個經歷搶在楊指揮前頭答應了,結果楊指揮恰好認出其中一個是當初興和堡詐門的人,立時吩咐不受降,直接斬殺,這訊息大約是那個經歷惱將上來送進京的。」
「都已經詐過一次了,當然怕其詐上第二回,他這事情做的無可厚非。只不過,那些文官還真是吃飽了撐著,打了勝仗的人統統掃進去,就不怕掃了皇上的臉面?」
牢騷歸牢騷,羅旭卻真正有了些精神。父親的德行他是知道的,無女不歡的名聲恐怕也是內外皆知,但這大捷之後鬧出這一回,只怕或許有自污的成分——自污用這樣的伎倆,太氣人了些倒是真的。不過,即便如此,父親未必知道京中皇后崩逝的消息,要是知道了,應該就不會這麼沉得住氣了。如此想來,他得加上些別的計較才對,不能幹等宮中塵埃落定。
得了這麼個消息,羅旭和陳衍這一對師兄弟自然無心在這嘈雜的地方繼續多呆,當即結賬下樓,說了幾句話便上馬回城。及至到崇和坊下頭,羅旭見陳衍沖他揚了揚手就要策馬馳進去,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回去之後,你幫我對你姐姐說一聲,謝謝她當年的捧盒。還有,都這許多年了,你還是從前那咋呼呼的熱心模樣。」
陳衍被這沒頭沒腦的兩句話給說得莫名其妙,等到由西角門進了府之後,絞盡腦汁的他突然猛地一拍腦袋,隱約記起從前仿佛有這麼一回事,因而一進二門就直奔錦繡閣。此時已經入暮,陳瀾也正打算去蓼香院服侍朱氏進晚飯,結果就看到陳衍迎面沖了進來。
「姐,我有事對你說」
陳衍直接把陳瀾拖進了東次間,又把丫頭們都轟了出去,這才把今天自己和羅旭在飯莊的情形一一道來,尤其是那個小廝報的消息。可還不等陳瀾有什麼思量的功夫,他就面色古怪地說:「羅師兄還讓我捎帶一句話給你……說是謝謝你當年的捧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