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六宮 第七百零八章親緣
等到楊雲溪和朱禮一路趕到的時候,塗太后已經是穿戴妥當,就差放進棺槨了。
朱禮一句話也沒說,直接便是進了內室去看塗太后。只是走到了床邊的時候,朱禮卻是又不敢再向前了,就那麼紅著眼圈站在床邊,死死的盯著塗太后看。
塗太后走得倒是很安詳,楊雲溪看著到底是覺得好受了一些——其實今兒白日裡塗太后跟她說的那些話,就是在交代後事了。所以塗太后才會那般堅決的用那樣狠毒的話來逼著她牢牢記住她答應的事情。
要說怨,心裡也是有那麼一點的。畢竟作為一個母親,她是怎麼也接受不了別人詛咒小蟲兒的。可是對塗太后,她又何嘗沒有感激?若是沒有塗太后,她今時今日又如何能走到這麼一個地步?塗太后教了她頗多,她自是心存感激。而且說實話,她也是敬重塗太后的為人的。塗太后是真正的鳳凰,是睿智之人。
這一點,就是皇帝也比不上。皇帝就像是大多數的人,老而昏聵糊塗,而不是越老越看得明白。
「皇祖母去之前可留下什麼話了不曾?」朱禮好半晌終於開口,聲音里依舊是強忍著的悲痛和難過,略略帶著一點點的沙啞,讓人聽著心頭無端端的便是難受起來。
雲姑姑早已經是哭紅了雙眼,聽見朱禮這樣問,便是答道:「太后臨走之前,倒是也沒說什麼。只說這江山交給殿下你,她便是能安心的去見先帝了。太后還說,百姓疾苦,她的那些首飾體己,卻是也不必都陪葬,留下一部分效仿側妃的法子換成銀子。「
一聽這話,別說是朱禮,楊雲溪也是再忍不住,驀然的落下淚來。
塗太后竟然是到了如斯地步。
「太后到了最後大約也是有些不清醒了,直說是先帝來接她了。她要跟著先帝去了。」雲姑姑擦了一下眼睛,卻是湧出更多的淚來:「太后是笑著走的。」
說完這番話,雲姑姑便是又安慰朱禮道:「殿下也別太傷心難過了,太后早早就說了,能活到她這個年歲,已經是上天眷顧了,她心中知足,讓您也是別難過了。」
朱禮梗著喉嚨應了一聲,強忍著酸楚道:「內務府將棺槨送來沒有?我親自抱著皇祖母放進去罷。」
塗太后的棺槨自然是早就準備好的。此時喪鐘一響,內務府便是忙將棺槨送了過來。半點也不敢耽擱,所以朱禮這麼問的時候,棺槨倒是已經送到了。
於是朱禮便是彎腰下去將塗太后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此時塗太后身子還溫熱,朱禮抱著塗太后,恍惚倒是覺得塗太后似乎還活著。只是低頭看著塗太后安詳的樣子,鼻子便又是一酸。
待到將塗太后安置好之後,朱禮後退一步,便是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匆匆背過身去。
楊雲溪看得分明,便是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是上前去悄悄的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朱禮。而後拍了拍朱禮的肩膀:「大郎你先緩一緩,我我去安排靈堂一應事宜。還有皇上那兒也要派人去說一聲——」
事實上,塗太后這頭不好了,皇帝那頭,必然是會有人過去通稟的。
可是現在皇帝卻還是沒過來——從曾貴妃那兒到這裡,倒是比從太子宮過來快多了。
這些問題,卻是都不能往深處想。
楊雲溪一聲輕嘆,看了一眼塗太后的棺槨,忽然就忍不住的想:塗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這般的態度,所以才會對皇帝那樣的冷淡。
楊雲溪這頭將事情都安置得差不多了,皇帝才算是姍姍來遲了。不過看著皇帝那老態龍鐘的樣子,楊雲溪便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皇帝一把年紀了畢竟,其實也是一腳踏入黃土隴之人了,要求那麼多做什麼?
皇帝看了一眼靈堂,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站在靈柩旁邊看了許久,最後一聲輕嘆:「母后……「
曾貴妃點了香,遞給了皇帝。皇帝祭拜之後,便是將香供奉在塗太后靈前。
在插香的時候,楊雲溪便是瞧見皇帝的手一直是有些輕顫。
皇帝作為兒子,自然也是要跪靈的,楊雲溪怕皇帝受不住,便是叫人拿了個厚厚的軟墊子給皇帝墊著。
皇帝這麼一跪,自然屋裡也沒人敢站著,都是跪在靈前。
朱禮也是跪著,正好卻是在皇帝身邊。
皇帝倒是目不斜視,一眼也沒看朱禮。倒是朱禮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