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從高空俯瞰下去，整個深層的空間就像是一隻腐爛的怪獸，內里不斷生出銀灰色的斑點，正在不住侵吞著眼前的一切空間。

    而在冰霜覆蓋的廢墟上，戴維率領的那隻異蟲大軍已然在他的命令下分成了十多股一同行進著，象一隊隊不知疲倦的螞蟻。

    在戴維的建議下，格蕾雅讓這些異蟲在菌毯上進行進化時，大多偏向了隱匿與行動能力。

    是以這些異蟲雖然行動迅速，但大多手腳輕盈，哪怕是急速奔行，也只是仿若一陣帶著幻影的風吹過。

    由於註定無法避開沿途那些機械大軍的偵查，他們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讓格蕾雅吃掉了一些異化的墮落者，然後用臨時分泌出的菌毯給他們和異蟲披上了一層半透明的生物物質，使他們也偽裝成那些異變的墮落者。

    同時命令一兩隻迅猛獸在最前方褪去這層偽裝物質同時大量分泌出生物信息素，從而將周遭潛伏的墮落者全都吸引過來！

    而他們，則借著偽裝混入其中。

    這招不負所望起到了不錯的效果，由於那層生物角質層的偽裝，他們就如同混入河水中的礦泉水瓶，即便偶爾撞見一兩隻人工智慧的巡邏部隊甚至戰機，他們似乎也因為識別問題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便是全人工智慧下放權限的弊端所在了，它設下的防火牆，只要你能夠滿足它設置時的所有條件，哪怕你站在它面前，只要不觸發它的預警，它也依舊跟睜眼瞎沒什麼區別...

    這若是放在其他生物的常規戰場上，只要隨便有了細心一些的觀察者，就會看出端倪亦或是通過直覺來判斷戰場上出了變故，然後立刻上報。

    眼看著計劃初步成功，戴維也是稍微鬆了口氣。

    老實說，以他們現在的兵力想要靠著武力強行突圍衝進微光之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此行賭博的意味同樣偏多，而且是那種輸則傾家蕩產的那種，但事已至此，他們別無選擇。

    所幸的是，愛麗絲似乎正在醞釀著什麼，並沒有將太多的心思放在他們這些外來者身上。

    是以，只要不引起愛麗絲的警覺，他們就一直都是安全的，畢竟在她的『設定』中，這些墮落者屬於中立無害陣營...

    墮落者終究屬於生物範疇，在那些造物都幾乎已經死光的情況下，這些東西總不可能去啃那些機器鐵塊兒的零部件為食不是？

    不過即便如此，戴維一行人還是做足了戰鬥準備。

    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周遭的異化墮落者仿佛滾雪球般越來越多。

    此刻從遠處看，這隻混合大軍，就仿若雪崩般，朝著微光之城的方向滾滾而去。

    隨著規模的繼續擴大，勢必會觸發閥值警報功能，那時恐怕就會驚動沉眠的愛麗絲，引來她的關注了。

    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考驗...

    而這個時刻，恐怕不遠了...

    當愛德華從一隻迅猛獸的背上醒來時，發現自己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其實在疾馳的迅猛獸上睡著並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冰冷、凹凸不平充滿了鋒利的犄角，還有奔行時足以震的人渾身發麻的顛簸，都是睡眠的大敵。

    但他實在是太累了，自從黎明之城出發開戰後，幾乎就是不眠不休的逃亡與戰鬥，幾乎已經透支了他所有的精力與體力。

    加上這片地下世界令人窒息的寒冷與足以致命的輻射，哪怕是每隔幾個小時注射一次硫化抗輻射藥劑，也無法抑制自己體能的持續衰落。

    這些都需要靠睡眠與進食來回復。

    但糟糕的是，他發現自己只要一閉上眼，入眼俱是鋪天蓋地的機械大軍。

    在那種兵力面前，他們的部隊簡直就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仿佛隨便一道浪花，都足以將他們淹沒。

    在那個夢境中，他仿佛置身於一座垂垂欲墜的破敗城池中，城門已然失守，面前是無休止的敵人，哪怕無數次的將彈藥打光，將手中的超頻戰刃砍得能量耗盡、刀鋒卷刃，也未曾看到它們有絲毫減少的趨勢...

    仿佛整個天穹都在崩裂，無數槍林炮彈如雨而下，身周到處都是拼死戰鬥卻最終倒下的士兵與臨死前發出的悶嚎。

    如果有地獄的話，那這個夢境中的景象，一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