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齊錦輝沒問題，不過我有個條件。」

    王招娣那副高興又激動的嘴臉實在讓人看著礙眼，沈墨霏想起自己被偷走的那袋子土豆就對這個做母親的厭惡至極。

    這個世界上，有能夠為了孩子拼命的母親，卻也有將孩子當奴隸一樣販賣的母親。

    特別是在這種重男輕女的風氣幾乎在全國各地瀰漫的年代，在鄉下大部分母親的眼裡，女兒就是賠錢貨，遲早都是別人家的。甚至很多剛剛生下來的女娃娃還沒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被所謂的『親人』丟棄或是弄死。

    所以沈墨霏對於王招娣自然也沒什麼好感。

    「什麼條件？」

    她既然答應了這門婚事，媒人自然也高興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比方才要好上不少，這會兒對著沈墨霏可謂是溫柔的很，仿佛怕嚇壞了她一樣。

    「老齊家給的彩禮必須全部交到我手裡，如果給了除我之外的人……」沈墨霏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臉色大變的王招娣，玩弄著自己耳鬢的一縷頭髮，輕笑道，「這門婚事我可是不認的。」

    王招娣想賣女兒也得看看她這個做『女兒』的答不答應。

    「不行！哪有這樣的？！誰家嫁女兒會把彩禮交到女兒的手上？我們又不是不會給你準備嫁妝！」不等媒人點頭答應，王招娣便氣的跳腳道。

    她還指望著這筆彩禮錢給兩個適齡的兒子娶媳婦呢！

    要不是前兩年家裡實在不能再添人口，沈愛文跟沈愛武也早就該結婚生孩子了，哪會一直拖延到現在還沒說親事，不就是因為家裡窮嗎？

    王招娣惡狠狠的瞪著沈墨霏，怒罵道，「你這死丫頭也太不是東西了！家裡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還這麼自私，像你這樣的賠錢貨能嫁的出去就算不錯了，還想要什麼彩禮？你做夢！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不說王招娣，就連沈老五聽見她要拿走全部的彩禮都皺起了眉頭。

    他想把女兒嫁出去的原因就是給兒子們娶媳婦，打的就是這彩禮的主意，如果女兒把彩禮全部都帶走了，那他這不等於白送一個女兒給人家嗎？

    這樣虧本的事兒，沈老五就算再老實也不樂意。

    不過有王招娣強烈表達了不滿之意，所以沈老五倒是還很鎮定，只是面無表情來表達自己對沈墨霏的不滿。

    沈墨霏揚起一個笑臉，嘴上卻是說著十分無賴的話，「反正這彩禮不到我手裡我是絕對不會嫁出去的，哪怕是你們之前說的那個老瘸子也一樣，你們想嫁女兒也得看我樂不樂意，我要是不樂意……」

    隨著話音的停頓，她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沈家人從未見過的冷漠，「誰也勉強不了我，大不了，魚死網破咯。」

    王招娣捂著胸口，驚恐的瞪著她，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嚇得，反正那張老臉看上去扭曲極了。

    就連那媒人也被沈墨霏多變的模樣給嚇了一大跳，她是知道齊老太太那一家子打著什麼算盤的，這會兒看沈墨霏僅僅用三言兩語就把沈老五一家子給震住的模樣，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小看了這沈老五家的二女兒。

    齊家那老太太還打著想把人家弄回去好好磋磨的主意呢，媒人心道，等這沈小翠真的嫁到了齊家去，就衝著這脾氣，誰磋磨誰還不知道呢！

    「我就這一個要求，齊家要是樂意，等這糧食到我手裡頭，我就去他們齊家做兒媳婦，大嬸，你回去跟他們說清楚。」沈墨霏摸摸自己的勞改頭就這麼拍板兒了。

    媒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招娣，「招娣……你沒意見吧？」

    王招娣不知道在想什麼抿著唇並沒有搭話。

    見她這模樣，媒人便以為她是默認了，雖說覺得這沈小翠的脾氣果然如同傳聞中一樣的壞，可既然人家老齊家願意娶，她自然也樂意做這個媒。

    至於沈小翠以後嫁到齊家會鬧成啥樣子又跟她有啥關係？只要把那媒人禮拿到手就成了。

    「成，這事兒就先這麼說定了，我馬上就去齊家跟他們說說你的條件。」媒人見事兒成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明媚起來，搖著那肥碩的屁股就噠噠的走了。

    沈墨霏勾了勾唇，若有所思的掃了王招娣一眼，隨後輕笑一聲便出了正屋。

    剩下的面面相覷，等媒人和孩子們走後，王招娣才捂著胸口心有餘悸的衝著丈夫說道，「老五……你有沒有覺得這次小翠從齊家回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得？」

    「變了個人？」沈老五一愣，無語道，「她不一直都是這爛脾氣，有啥奇怪的？」

    王招娣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雖說她不大喜歡那個賠錢貨，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坨肉，好歹也養了這麼多年了，沈小翠到底是個什麼人她這個當娘的難道還不清楚嗎？

    總覺得這次小翠兒回來，整個人都變了似得……

    想起剛剛那死丫頭看自己的眼神，王招娣總覺得有股子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於是只好問道，「死丫頭說的彩禮她全部拿走的事兒你咋看？要是真被她拿走了，咱家兒子哪來的糧食說親去？」

    沈老五抽了口水煙，咂咂嘴，皺眉道，「這事兒她說了不算，回頭你跟老齊家的人商量下，那些彩禮怎麼說都得留下三分之二才行。」

    王招娣撇撇嘴，三分之二怎麼夠？得全部留下才好呢！

    中午難得吃了個五分飽，王招娣還是很滿意的，那丫頭嘴皮子再厲害，拿了她的土豆吃還不是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句嗎？

    這麼一想，王招娣轉眼就把剛才心底升起的那絲疑慮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反而更確定自家那死丫頭就是死鴨子嘴硬，其實內里還不是一坨棉花，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嗎？

    王招娣心裡剛剛舒坦，就聽見外頭沈六嬸的慌張的驚呼聲，「五嫂！五嫂！你家櫥櫃被人砸了！你趕緊過來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