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博弈」

    靠坐在簡易的帳篷內，好似身處兩個世界。

    一邊是嘰嘰喳喳，小聲興奮討論起未來的安度因，一邊是有些空洞失神，看著帳篷破口外，看著天空的林安。

    在安度因等人緊張而好奇的目光中，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眼中看似發呆的林安，此時正在思考著全人類的命運。思考著全宇宙無數文明中的頂級強者，也都曾在某一時刻思考過的未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三方博弈，事關每一個人。」

    林安低聲喃喃。

    明明坐在簡陋的帳篷中，待在污水橫流，待在這顆星球上最不起眼的一處聚集地。身下是一張裝飾的黑色破布，腳邊是雜亂的廢棄碎石。

    可此時的他，就好似端坐在王座之上，以另一個視角，俯瞰著千百年來的人類歷史。

    一個片段，一道目光，掠過的便是億萬的痛苦與血淚。

    「人類文明的興衰，王朝的輪迴，種族的興起，生物的繁衍，單細胞與多細胞再到生命的多樣性結構與演化」

    「這其實何嘗不是一場場末日的縮影。」

    「末日遊戲，只是將難度放大，將一切災難和死亡，催生到極致」

    「人類王朝的興衰，以華夏為例近乎都是三百年。」

    「無論再怎麼強盛的帝國，無論出現多少帝王豪傑，有多少忠臣義士去修補帝國，殫精竭慮。但最終都是滅亡於混亂。」

    「其中最關鍵的問題，便是階級固化和土地（資源）兼併。」

    「換個角度來說，如果人類帝國，王朝，也是一種生命，那麼這兩個問題就是它所面臨的末日危機，事關生死。」

    「然而在一次次輪迴下，千百年來，幾乎都沒有人能打破這個宿命。」

    「為什麼？」

    帶著問題，林安嘗試給出一個答案。

    「是因為帝國的決策者並沒有漫長的壽命嗎？是因為無法一直貫徹他的意志嗎？是因為古代帝王也會生老病死，沒有強大的力量去修正帝國的錯誤嗎？」

    「是因為上下並非一心，就算知道如果延續帝國，也無法解決問題嗎？」

    「不」

    「議會制同樣是失敗的，民主低效且愚蠢。」

    「哪怕現代社會，從孩童到領袖，每一個人都知道階級固化和資源分配問題會導致巨大的危機，但所有人都在麻木的等死。」

    「那麼是因為個體的素養還是不夠高？」

    「是因為溫水煮青蛙，讓大家只顧著眼前？是個體之間還是有私心，並沒有真正的團結一致？」

    「不」

    「在地球早期最惡劣的生態環境下，那些厭氧菌們沒有所謂的爭權奪利，它們只是遵循生命的本能，不斷繁殖活下去。」

    「如果把早期惡劣的環境比作災變，那麼厭氧菌中的每一個個體，其實都相當於強大的覺醒者。」

    「原生人類，其實就是厭氧菌的強化版，他們甚至有更強的信息溝通能力，有思維共享。」

    「可是他們（它們）依舊無法阻止末日。」

    「所以」

    「所以」

    目露回憶。

    林安怔怔的看著頭頂那一抹已經即將落下的夕陽，金紅色的微光透過帳篷上破開的小口，撒在他的臉上。

    龍安、原生人類、異化者、天目人、阿米巴蟲世界、地球第一苦修者

    在這一刻，大量的記憶和信息好似逐漸亮起的星空，在他腦海中迅速鏈接成星河。

    片刻後，林安眼中閃過一抹明悟。

    他好像抓住了問題的尾巴，抓到了正確的方向。

    「完美者和文明之間並非割裂的個體。」

    「如果說文明整體是像是沒有眼睛的人，是沒有大腦的行屍走肉，集體的高度被整體拖累。」

    「那麼完美者就是眼睛，是一個文明的大腦。」

    「完美者的高度和思想，決定了文明能走多遠，能否在末日中找到正確的路。」

    「而文明的配合程度，則決定了是否能走出那一步。」

    一直以來，林安都能感覺到自己和人類文明其實是割裂的。

    他太強了，他有著超越全體人類的終極戰力。

    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強，越來越強，以至於在和異種文明的生死決戰中，他甚至只想過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而在毀滅異種文明，毀滅了那顆星球後。

    林安甚至有種錯覺。

    個體足夠強大就夠了。

    就像是天目人所碰到的行星吞噬者那般。

    只要我足夠強，一樣能走得更遠。

    但，真的是這樣嗎？

    林安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虛弱、無力、顫抖

    他一定會遇到比自己更強的存在，他一定會遭遇到各種難以想像的危機。他一定會在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再次受傷，或者陷入絕境。

    誰來救他？

    「如果我回到地球時，這裡一個人都沒有，那我已經死了」

    「當有一天我獨自對抗末日，在戰鬥中重傷垂死時，我可以在黑暗的宇宙中活下去嗎？」

    「我可以一次錯誤都不犯，一個夥伴都不需要，一個後盾都不用嗎？「

    低聲自問。

    林安相信，也許個體強化到極致，一個人就是一個文明，這條路也許也存在，也許也能行的通。

    但他真的想看到那樣的世界嗎？

    一個強大的文明，一個強大的集體作為後盾，這點必然不會有錯。

    錯的是，他所見到的這幾個文明，都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完美者，擁有超越文明個體的強大天賦和戰鬥力，但這並不代表完美者的心智水平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