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流雲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鳳家人還有那些無辜的精怪被冤殺，他想要阻止，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想來也是，墨離這種境界花這麼長時間布下的陣法，怎麼可能輕易被破壞？他甚至不知道陣法的弱在哪裡。而他的本能又不容許他對墨離出手，實際上，他根本連對墨離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在墨離面前，他所能做，只有臣服。

    鳳流雲從來沒這麼憋得慌，既怒既恨，也是無奈。

    他早便提醒過鳳三讓她心，可是鳳三卻太過信任墨離。如果鳳三沒那麼信任墨離，以她的修為，斷不可能被人如此輕易剝離那縷殘魂。

    最近鳳流雲一直跟著墨離，與其是在期待鳳三醒來，不如是擔心墨離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擔憂來擔憂去，最終他不還是出格了麼？

    這活祭陣他聞所未聞，不知道有什麼用，但看墨離的反應，想必是有希望復活鳳三陣法。

    墨離想來心情是不錯的，他牽著鳳三坐到一顆石頭上，那模樣，就跟看戲似的。

    帶著漠視生靈的淡然。

    看著鳳流雲徒勞無功的想要衝進陣法中救出，他把玩著鳳三的手，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少有的輕鬆笑容：「我就是這個陣的陣眼，只要我活著，這個陣就不會消失，我在哪裡，它就會在出現在哪裡。既然我找不回她離散的魂魄，我便用這世間萬千生靈，為她重塑靈魂。我要讓她超脫六道輪迴之外，永世不滅。」

    他語態淡漠，甚至還有心情對急的滿頭大汗的鳳流雲開玩笑：「你一向從容，沒想到也有這樣失措的時候，若是鳳三瞧見了，肯定會笑話你。」

    鳳流雲怒道：「用無辜生靈復活鳳三，就算她活了又如何？你想讓她死的委屈活著也生不如死嗎？！」

    墨離倒是無所謂：「不讓她知道就是。」

    他撫著鳳三的臉，眼底的笑令鳳流雲渾身發寒：「她這一生背負太多，等她恢復過來，你以為我還會讓她記得這一切麼？她不會記得自己是誰，也不會記起你們，自然自然也記不起我。記不起我，就不會有那些讓她難過的記憶。」

    鳳流雲啞然，氣得額頭上青筋突突的跳：「你你真是個瘋子！」

    他分外想問他一句，記不起一切的鳳三，還是鳳三嗎？

    但是鳳流雲知道，他不會在乎。

    「瘋子麼」墨離抿唇輕笑，望著鳳三時的神情，深情而溫柔。

    早就瘋了。

    從他喜歡上她的時候，從她心翼翼握著他的手請他不要再拋棄她的時候，從他害她魂飛魄散開始他就已經瘋了。

    這些天裡，縱然她摟著鳳三入睡，也不敢閉眼。

    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便是她魂散時候的模樣，就連唇上，仍帶著她冰冷的唇留下的觸感，以及那些並不凶神惡煞，卻將他打入地獄的話。

    天涯海角，我會將你和白鳳斬於劍下。r1

    這些話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里迴響，熬過了最難的時刻，如今的他已經麻木。

    他不會給她與自己為敵的機會，她會什麼都不記得，就像一張白紙，乾乾淨淨輕輕鬆鬆，就像當初在南柯山上那樣單純快樂。

    管這世間如何顛覆，他只要她活著。

    自靈山結界消失後，大妖妖們多數去了人類的世界，失去了那層屏障，再沒什麼能束縛住那些狂獗的妖。靈山之巔的通天樹再無靈力，變得像普通的樹木一般，表面裂開了許多紋路。

    樹下，一念身周圍繞著很多毛糰子動物，原本像是睡著了的他緩緩睜開眼。

    「大魔現世。」望著人間的方向，他輕聲嘆息。

    他撫著懷裡毛團柔軟的毛髮，自言自語般道：「我是不是不該將他的魂還給他」

    他知道墨離能救活鳳三，也知道這世間，會因墨離而變得天翻地覆但是他別無選擇。

    因為他不想鳳三消失。

    從他與鳳三訂下主僕之契的那一刻，他便失去了白澤一族族長的資格在他將墨離的魂交還回去的那一刻，他連神獸的資格也已失去。

    神獸白澤，本應為天下帶來祥瑞，他卻為這世間，帶去了災難。

    一念的身影在靈山之巔，遠遠看去幾乎瞧不清。天河已經開始枯竭，靈山經過一場大雪，已然不再秀麗，惟有南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