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大亮。

    揉了揉幾乎已經不能動的肩膀。

    對面謝雅玉一臉若無其事，品著香茗，一副優哉游哉的表情。

    難道就不能表現出一點愧疚的表情嗎？靠著我的肩睡了一夜，半夜裡那麼冷……

    天微微亮得時候明明醒了，卻還要拉著我飛上房頂，露水那麼濕……你愛上屋頂並不代表我也愛啊！

    兩個人坐在屋頂上，地平線上熊熊燃燒一片。

    謝雅玉繼續靠在我肩上，眼睛一動不動瞅著緩緩升起得太陽，帶有夏日香氣般得氣息風般灌進我衣領里，吹拂在我脖頸里，直到天大亮。

    我恨太陽龜速升起！我恨自己長了肩膀。

    小枝扛著包袱站在我身側，不情不願站在我身側，眼神哀求得看向我。

    因為我要離開這裡，執意。

    不能再留了，再留會出事……

    墜玉的扇子，打開，合上，又打開，反反覆覆。

    終是砸在手中啪的一聲：「走啦。」

    走啦，隨隨便便一句，漫不經心，心很在焉。

    喝茶的某謝在這個時刻輕輕放下茶杯，青瓷茶杯里剩下一層碧綠色茶水，淺淺淹住茶葉：「等一等。」

    ……某段停下腳步。

    「在下送段公子一程。」

    門口張燈結彩，夾道歡送，胖妞，李大廚，所有小丫鬟，下人都來了，甚至街道上賣豬肉的朱屠戶也來了。

    我依次給個大大擁抱，畢竟都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有過甜蜜而美好的回憶：「小爺要走了，小爺要保重。」

    下人：那哪裡是甜蜜而美好的回憶啊，是痛苦而不堪的回憶啊，還有你怎麼可以搶我們的台詞……

    從這頭抱到那頭：咦，胖妞，你不是在隊伍開頭，中間，咋又跑到隊尾了？」

    胖妞蒙娜麗莎笑：公子，奴家很不想讓你走……

    我剛想說其實我不想走，其實我想留，只是情非得已。

    眾人對胖妞側目，冷風讓我也感到不寒而慄。

    胖妞收起哀求的眼神，說道：奴家，想讓公子多抱一會……

    ……

    我把臉使勁兒埋在她頗有肉感得脖頸里：我會記得你的……

    胖妞淚奔……公子……

    去抱李大廚的時候：大廚，我好喜歡你做的鴨子湯，又偷看謝雅玉一眼，在他耳邊小聲道：大廚，你看我都要走了，你能不能再給我做一次？

    大廚嘆口氣道：最近仙鶴們都很聰明，不好抓啊，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

    我小心問道：那你跟我走好不好？咱開一個鴨子店。

    ……

    李大廚：「使不得，使不得啊……公子待我好……」

    我嘆口氣，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裝作很依依不捨向謝雅玉走去。

    建康城外

    十里秦淮芳柳留，我停住腳步給齊暉離別抱。

    齊暉：「我求求您放過我。」

    然後我晃悠悠過去給謝雅玉一個大大擁抱，這廝站在一旁悠悠望我半天了：「大美人，在此一別，後會無期。」

    謝雅玉把下巴墊在我肩膀上，一指那柳樹：「柳葉還未枯萎，柳謂留，在下也沒什麼事，不如再送段公子一程吧。」

    我看了看尚早的天色，點了點頭。

    建康外

    瘦馬關山道，西風撲鬢。

    我又給了謝雅玉一個大大擁抱，謝雅玉又用尖尖得下巴枕著我的肩膀，然後我一躍上馬，朝謝雅玉拱手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大美人，後會無期。」

    謝雅玉微微一笑：「段公子，聽人說前方匪賊橫行，兩位姑娘手無寸鐵，在下會些微末功夫，也沒什麼事，不如護送段公子這一程。」

    小枝緊張道：「哥哥，匪徒很兇惡，小枝是打不贏匪徒的。」

    我略一沉吟，點了點頭。

    離建康大約四十餘里。

    一半殘陽，暮光杳杳，影斷霓。

    我朝謝雅玉拱手道：「天色已晚，大美人您也別送了，小爺我餓了，就近找個客棧歇息。」

    小枝道：「反正謝公子，齊公子也沒什麼事，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客棧。」

    謝雅玉沉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