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盡仙華 突發變數
第二日清晨,天光亮得晚了些,而我卻未一如既往地嗜睡賴床不起。
不算順利的,卻又如計劃那樣貫一成章,我得知了關於爺爺的消息,活著似乎再一次有了能值得期盼的事。我自小沒什麼遠大理想,也從未好好替自己想過什麼,例如這般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大概能一直陪著爺爺就是最好了。不過直到十年前的那個冬雪夜後,那算是我人生第一次甚是積極地為自己許了個願,許願等到十年後的某天,等我長到了十六歲,十六歲的我,便可以再見到那個大哥哥了。
可是一直到了現在,我也沒能再遇見他,大概他早已忘了。
我記不得那個大哥哥的樣子了,印象還算深刻的,便只有他腰間別著支笛子,吹笛的時候很是好聽。他告訴我說,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對自己不好,自己也要愛惜自己,沒有什麼人沒了誰便不能活······
「你要記住,這世上可能不是每個人都會對你好,但是一定不要忘了自己本來的那份真心。你擁有選擇愛的權利,就算所有人都對你不好,你也要愛惜自己。」他微微笑了笑,拍著我頭說道:「可能我說的這些你現在並不聽得明白,等你長大後自然就懂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長大啊?」我仰頭無辜地望著他,小小的年紀,雖然皮膚被劃破,鮮血汩汩,眼裡卻沒有一滴淚能掉下來。
他愣了愣,銀白的面具泛著寒光,嘴唇依稀翹起,「十年,再過十年,你就長大了,到那時候,我會來接你。」
我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狐疑地盯著他囁嚅道:「可是我不認識你······」身子也著實誠實地朝後退了退。
他低頭看著我,忍不住輕笑一聲,顧自抽出別在腰間的笛子湊到嘴前吹了起來。
見他不再與我搭話,我自覺沒了趣。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胳膊上的冒出來的繃帶頭子,時不時偷瞄著他臉上覆著的面具,好奇地想要摘下來看看,卻又忌憚著不敢上前,便靜靜聽著他吹了一曲又一曲,自己也不知何時便放鬆了防範意識,懨懨欲睡。
雪風獵獵地颳了一宿,他生了堆火,守了我一夜。翌日早晨,我正趴在他的腿上睡得哈赤哈赤,醒來時發現他還在我身邊靜靜地坐著,只是將手中的笛子別回了腰間。
我揉揉眼仰頭朝他咧嘴一笑,「大哥哥,我相信你!」
見他怔然,遂沒頭沒腦地解釋道:「我會很快長大的,等我長大後你會來接我的,對不對?」
爬到他跟前摸了摸他別在腰間的笛子,微胖的小手看起來笨笨的。「你來的時候,我就記得它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
其實那時候我想說的是,我記得那支笛子,就記得他了。
往事一幕幕重現眼前,而我現在卻只有一個心愿,便是找到爺爺,跟他回千日谷。
抬頭望了望天,日頭正當頭頂,妖界的日光果然在時間上還是與人間保持一致的。我低頭顧自走著,完全沒有留意到前方迎面撞來的妖。悶頭被突如其來黑壓壓一片的陣勢驚嚇住,只見被黑氣籠罩的一批妖,足足有數十名,寬大的黑帽下,一張張面容死板地目視前方,一動不動地擋住我的去路。
我小心翼翼地退了兩步,出於本能反應,一面迅速掃視對面仔細觀察敵情,準備趁人不備開溜,卻在轉向而逃之際被側面上來的幾妖堵了個正著。
見勢我被迫『氣定神閒』,腦子飛快轉了一圈。此刻我正處鳳九霄的地盤上,還在懸峰境內,懸峰之外是鳳九霄親設的結界,除非彥晦打上來了,否則不可能有妖猖獗到來為難我什麼。更何況,我現在所在之處已離妖皇殿不遠。
果然一陣腹徘後,雖群妖圍堵,卻無妖敢上來侵犯。
但見鳳九霄一襲紅衫翩然自妖群後走了出來,依舊手挽著白花?草,姿態妖嬈而輕快。
上前便是一說:「退下吧。」
衣袖輕揮,便見周圍黑漆漆一片的妖怪一聲不吭的齊齊化作一段煙霧消失了。
「他們是你派來的?」手指出去卻沒了方向,悻悻懸在空中。
不是說懸峰外設有結界,不用妖兵把守嗎,上哪兒揮之即來的一批妖兵呢?
「這麼久了不聯繫我。」他忽然一把捉住我手腕,移到跟前輕輕撩開我的衣袖,指腹摩挲在腕間手鍊上,眉心微皺,手腕的皮膚漸漸感覺一陣微弱的灼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