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秀城點了點頭，正準備退下，忽然想起一事，又回身叫了一聲：「大哥。」

    雲激揚沒想到他還在原地，說道：「牟大哥，你還有什麼事？」

    牟秀城道：「我忽然想起，這一次我們來到江南秦家之前，你說過，誰先進入秦家，有重賞。」

    雲激揚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牟秀城道：「汪峻可是先進入秦家的。」

    雲激揚恍然大悟，難怪汪峻說話那麼陰陽怪氣的，到現在還沒見到重賞，自然不平衡，他說道：「現在秦家還不是我的，叫我拿什麼來賞他。」

    牟秀城道：「我們知道，所以就當你是為了激發我們的動力，才說的這句話，可汪峻好像不是這麼認為的。」

    雲激揚道：「那麼他最想要的是什麼呢？」

    牟秀城道：「依我看，他也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才跟你鬧情緒。」

    雲激揚嗤笑道：「小孩子脾氣。」

    牟秀城道：「可這孩子一身武功，又得到大哥的寵愛，是有一些不可一世的傲氣，他想靠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也是人之常情。」

    雲激揚道：「我明白了，有機會的話，會照應他的，多謝牟大哥提點。」

    牟秀城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現在都在秦家，都在適應中，還談什麼謝呢。」

    雲激揚笑了一笑，不再說話了，牟秀城靜靜地退出去，這兩人江湖知交，很多話不必多說，都已莫逆於心。

    雲激揚本想在書房裡多呆一會兒，可是不知怎麼的，在書房裡就是靜不下來，也說不出哪裡不舒服，於是起身到房外走走。

    秦家的花園很大，花草樹木應有盡有，還有小橋流水，亭軒樓閣，那是大戶人家的氣派，在這種地方多逗留真的會樂而忘憂，儘量多待一會兒。

    雲激揚心思飄蕩，他也不願意強自收斂壓抑，就順之任之，也信步而走。

    他都不知道這件婚事到底是他雲激揚的事情，還是別人的事情，假如說是他的事情，怎麼發展到了現在，好像他是外人一般，大家都比他熱衷，他都感覺到被忽略的冷落感，而且也是他要來江南的，現在到了這個地步，似乎除了繼續走下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還沒來之前，他的心很踏實，就想著要往前沖，要得到秦家的青睞，找到落足之處。可是現在事情看上去是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好像沒有了之前那種專心致志，一心一意的感受了，雲激揚都覺得空空落落的，感受特別敏銳又脆弱。

    雲激揚長吸了一口氣，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一抬眼，卻看到已經來到秦宜若的小樓門前，他信步而行，竟然不知不覺的來到秦宜若的閨樓繡房。

    他自己都忍不住好笑，暗道：「看來還是放不下她，非要見到她不可了。」

    既然了解了自己的心思，那麼也就不再跟自己作對，順步走進秦宜若的繡樓中。

    秦宜若自己擁有一個小樓，雲激揚聽老管家說，在她十三歲生日時，老爺秦懷義送了她一座小樓作為生日禮物，那是秦宜若覺得，再過幾年，自己就要出嫁了，她想在繡樓里出閣。

    秦宜若還從書本里看到，富貴人家的女兒，總是住在樓上，比如春秋時，秦穆公的女兒弄玉公主就是住在樓上，叫做鳳樓，她就在樓上吹笙引鳳，還讓簫史乘龍而來求親，於是就有了乘龍快婿的典故。

    秦宜若也對大姐秦麟若說過，她想找一個乘龍快婿，為家裡分擔一些，於是秦麟若也贊成她住在繡樓里，所以她的繡樓很快就到了她的手裡，要不然秦家雖然是大戶人家，卻也是武學世家，很多事情是按照江湖規矩來的，對女孩兒家的細節沒那麼考究的。

    雲激揚走上樓梯時，想到老管家對他說的，秦宜若小時候的事情，讓他不禁感嘆，他在江湖中飄蕩已久，知道江湖中人，不拘小節，而秦宜若的生活細節非常精緻，也就讓她特別容易入心，一開始還以為是秦家的規矩使然，後來才知道，原來都是她自己求取來的，難得她在不同的環境中，去覓得很多對生活熱愛的細節，然後再去一步一步地實現，她也著實不容易，難怪她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起初看上去似乎不起眼，可是相處得越久，就越容易動心，後勁還很長，讓人難以忘懷。

    沒想到秦宜若是把自己塑造得如此出色，這讓雲激揚對她多了一份敬重，所以走上去的時候，腳步儘量放輕，免得驚擾了她。

    雲激揚走入外房時，看到擺設靜雅，尤其是牆上，竟然掛著琴瑟。雲激揚幼時習文，恰逢家變之後，迫不得己學武，藝成揚名之後，他還保留著小時候對習文的愛好，還不時地留心禮儀規矩。

    他知道，未出閣的小姐，房中的擺設中，琴和瑟是分開放的，如果說放在一起了，那麼就說明該位小姐已有夫婿，已經出嫁。

    而現在看到秦宜若的外房中，琴和瑟是放在一起的，他聽秦宜若說過，雖然南宮珏來提親，可是並未下過文定，也就是說，兩人婚事未定，那麼按照規矩，琴和瑟那是不能放在一起的，而如今的擺設，琴瑟是放在一起的，那不問可知，是指在她心中，已經是嫁給了自己。

    那也是對雲激揚的接納和尊重，雲激揚看到琴瑟並置的情形，不覺俊臉上浮上春風般的笑容，哪裡還在外房裡呆得住呀，趕快進內房，看看愛妻秦宜若去。

    外房與內房的間隔，有一個月洞形狀的門框，垂下的是珠簾，裡面隱隱有燭光，將珠簾的珠光掩映得柔澤光潤，一切宛如夢中，又似浮生如夢。

    內房仿佛還有丫環僕婦在隨侍，就聽秦宜若的聲音傳來：「看來他是不會來了，你們退下，也去休息吧。」

    雲激揚心弦一顫，暗道：「她竟然在等我嗎？」

    想到這裡，心頭一熱，心血直涌到臉上，這是就看到幾個丫鬟僕婦魚貫而出，見到有人，正要叫喚，雲激揚做了一個手勢，讓她們禁聲。丫鬟僕婦會意，輕輕走下樓去。

    秦宜若見下人散去，也鬆了一口氣，正要休息，忽覺好像身邊還有人，於是笑道：「都說了，不用你們伺候了，快休息去吧。」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