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堂堂忿忿地瞪著陸銘，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只見他那為了偽裝而刻意改變的僵硬臉型已經恢復了正常，一頭紅色的亂稻草也變回了柔順的黑髮，在經過精心打理後，迎風飛揚。

    與一天前那個看起來有些木訥的「混血」比起來，此時的陸銘顯然俊朗得判若兩人，再加上那一身剪裁得恰到好處的軍服式正裝，就算是現在立刻下跪求婚，也毫不突兀。

    羽堂堂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這絕對不是陸銘能想到的事。

    她嫌棄地翻了一個白眼，才冷冷道：「真的不是你設計的？」

    「真的！」陸銘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這一身打扮也是赤蛇的人替你弄的？」羽堂堂伸出手指，從他的腦袋一直滑到錚亮的靴子。

    「是啊！」陸銘委屈道，「我本來都收拾好了，衛叔非要我變回人類的樣子，還沒收了我的衣服，說是出門談生意，一定要注意形象。等見了青獅，我才知道是要買飛船的人是你……」

    「行了行了，好歹你現在也算是恢復了半個陸大少爺的身份，別整天裝出這幅委屈巴巴的神情，弄得好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羽堂堂沒好氣地抬起手，想要給他一個爆栗，敲到一半卻又收了回來

    手指擦著陸銘的腦門，划過一道弧線，指向一旁熱火朝天的工地，「既然你是來談生意，那我就跟你談生意。飛船，私人空港，還有重建訓練場，這些加起來，你開價多少？」

    「開價？」陸銘一愣，隨即道，「青獅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飛船20萬，空港最多100萬，你準備120萬信用點就足夠了。」

    羽堂堂的眉頭一下子就擰了起來，重重道：「120萬？你確定？！」

    陸銘撓了撓腦袋，遲疑道：「也不一定……空港的價格要等建好才能確定，要不，抹掉零頭，你給100萬就行？」

    「陸銘！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羽堂堂終於忍不住咆哮出聲，「你是不是以為我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連這些東西的市價都不知道？100萬？100萬連這艘飛船的發動機都買不回來！」

    陸銘見羽堂堂真的生氣了，不由有些慌了神，雙手僵硬地擺動著，不知該按住她的肩膀，還是該堅決地擺手。

    「堂堂，你別生氣啊！我沒有這個意思！衛叔給我的報價表就是這樣的！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

    「你還敢撒謊？！他給你的報價表上這樣寫，你也能信？」羽堂堂頓時更加暴怒了，「你可是在首都星陸家生活了十幾年，會相信這樣的報價表？！你真把自己當成不知世事的大少爺了啊！」

    「不是不是！」陸銘急得手足無措，情急之下只能一把拉出羽堂堂的手，不讓她甩頭離開，「我問過衛叔報價表是怎麼回事，他說因為這些東西都是赤蛇海盜團自家生產的，不費錢……要是賣給別人，那當然是要多賺一點的，可是賣給你，我怎麼能加價？不過你放心，雖然都是成本價，可是赤蛇絕對沒有虧本。」

    「沒有虧本？你騙誰呢！」羽堂堂用力甩了甩手，卻沒有甩開陸銘，便乾脆轉過身上前一步，直逼陸銘的下巴，「那些飛船生產商的利潤真的能有這麼高？！」

    陸銘毫不猶豫地一點頭，下巴頓時撞到了羽堂堂的腦門上。

    他的臉色微微一紅，連忙退後一步，小聲道：「真的……不過一般的飛船生產商，或是販賣飛船的中間商確實賺不了這麼多。他們的大部分利潤需要層層上供，交給為他們庇護的大小家族。我們陸家的部分收入也是來自他們。但是衛叔的赤蛇海盜團不同，賺到的就是自己的，所以比其他人家的成本價還要更便宜。」

    羽堂堂見他的解釋還算合情合理，這才冷哼一聲，鼓著臉最後問道：「那這些人的人工費，你們也都算進去了？」

    「算了……」陸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羽堂堂，聲音壓得更低了，「他們都是赤蛇海盜團的成員，就算不來給你幹活，衛叔每個月也是給他們發零花錢的。這裡的活最多也就三天，不過是他們一個月零花錢的十分之一，很少的。」

    羽堂堂白了他一眼，心中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她勉強點了一下頭，算是接受了陸銘的說法，然後小聲嘀咕道：「怪不得赤蛇能穩穩壓住巨象一頭，成為聯盟第一海盜團！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赤蛇光是靠這些飛船和配套工程就已經足夠養活自己了，為什麼還要繼續當海盜？」

    「為了搶聯盟的最新研究成果啊……」陸銘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再怎麼說，僅憑衛叔招攬的那些研究員，到底還是不能和首都星各大研究院的班底相提並論的。所以一旦有新技術面世，只有靠搶來樣本，才能最快研究出仿製品。」

    羽堂堂不由臉色一黑，仿製品……

    身為星際聯盟四大家族之一的大少爺，這樣肆無忌憚地竊取首都星研究院的寶貴成果，真的好麼？！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陸銘連忙又補充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說是搶，可很多時候，本身就是首都星的研究院在偷偷販賣研究成果。四大家族互相傾軋得太嚴重，有不少研究員其實並不願意被卷進這樣的爭鬥中，所以就乾脆把研究成果偷偷賣了，這樣一來，哪個家族都沒法兒一家獨大。要不然，不止是飛船，恐怕現在很多東西，都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

    「合著你和赤蛇海盜團還是打破壟斷的大功臣了？！」羽堂堂白了他一眼，心裡卻很快明白了過來，那些敢販賣研究成果的研究院，恐怕背後也是得到了陸承禮的默許，所以陸銘才會了解得這麼清楚。

    而對於勢單力薄，又不願意與他人苟同的陸承禮來說，這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你養父那個聯盟元帥，當得可真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