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1997 第4章金魚
第四章金魚
又是寂寞涼夜,菸癮如期而至,像一隻女人的手,塗著鮮紅指甲,輕輕搔你胸口。他沒能忍住,找出只剩半包的白色萬寶路,敲一敲盒底,隨即出現「積極分子」冒頭,向他自告奮勇。
走廊的燈昏暗,最後一盞已經報廢。他半張臉藏在暗影中,低下頭銜住香菸濾嘴,細長的香菸處在單薄又淺淡的雙唇之間,隨同他呼吸的節奏,暗暗地微微地顫。
「哎呀,我的襪子呢?還有一隻襪子呢?」
一扇老掉牙的門悶住清脆壓低起伏,依然攔不住專屬與少女的嬌軟。
他低頭,叼著煙,笑了笑。完全可以想像她在背面的荒亂。
真好笑,年少時一隻襪子半塊橡皮都好重要,十年後幾乎是一潭死水,被上司罵低能,被老婆嫌窩囊,出門被童子軍嘲笑也沒所謂。還是一張死人臉,噢,今日下雨,豬扒飯要大碗,再來一杯凍鴛鴦——已經是行屍走肉。
這是事實,大多數人「死」在二十二歲初夏。
門開了,他嘴上的煙沒來得及點燃,已收回口袋。江楚楚從門後繞出來,雙股辮整齊,學生裝清純如舊。一隻手拎著黑色提包,一隻手勾在皮鞋後腳跟。
因她沒來得及把鞋穿好,單腳站立,左右不穩,一時往左跳一時往右跳,眼看就要摔跤。
多虧她身邊站一堵移動高牆,當即頂在她傾斜方向。
她好似一片葉,沒有早一步,也沒能晚一步,是上帝任性地下筆,令她歪倒後剛剛好落在他懷中。
時間停步,擁緊你做一場遠離塵囂的夢。
燈光一明一滅,暗影逃不開眼睫下的思。
她側臉貼在他胸前,緊緊。
記得襯衫質地柔軟,紐扣埋藏縫隙,肥皂的香味一時濃一時淡,與她的嗅覺捉迷藏。而他的手臂自然而然攬住她後腰,以防她撞牆之後再一次後傾。那隻臂膀堅實有力,令人不由自主萌生依賴。
楚楚右腳被右手勾住高抬半空,臉是著力點,重重壓在他腹肌與胸膛之間。好比一隻伸長脖子單腿獨立的雞,蠢得可怕。
少女偷偷燒紅臉,急不可耐地逃離他澎湃堅實的身體。站穩後只管低頭與皮鞋作鬥爭,耳邊落下的碎發是少女脆弱的心弦,一撥就斷。
肖勁伸出手,繞在她身後卻並不觸碰,擺出一道時刻保護的姿態。
她長到十七歲,今生不曾體驗過,有一人時時刻刻追隨關注,唯恐她受傷。
更何況是位靚仔,外形拼得過混血男明星。
她的心撲通撲通亂跳,直到他說:「可以走了?」
粉紅心事隨即毀滅,他非常適時地提醒她,他是她的保鏢兼職司機以及教導主任,鬼影一樣跟住她,多看一眼都嫌煩。
她瞪他,再瞪他——
過不多久,氣消了。
都怪他長得過於討好,害她還沒到師奶的年紀就開始隨時隨地犯花痴。
「回家!」她惡聲惡氣,沖在最前。
他掀開西裝衣擺,雙手叉腰,望著她孤孤單單背影,無聲發笑。
突然間她停住腳往回沖,手上的塑膠袋嘩啦啦亂響。回到他身邊,怒目相對,「喂,你的魚食。」塞給他,叫他自己拿。
他順手將黑色手提包也接過來,同她一道走,「你累不累?要不要吃麵?」
「要你管?」態度囂張,典型的叛逆少女。
肖勁說:「我看你衝來衝去很費體力……」
「你諷刺我?」她一雙眼蹬得圓圓,要與他追根究底清算完全。
可惜他無心戀戰,眼下又變成悶葫蘆,閉上嘴按電梯。
突然驟起的菸癮被拋在腦後,暫時被檸檬味洗髮香波治癒。
十分鐘後,楚楚躲在後座生悶氣。漆黑賓士車陷入交通泥淖,加足馬力掙扎。
玻璃窗將車內車外隔絕為兩個不同世界,車外是熱油摻水,焦慮如同虱子一樣爬滿頭頂。
車內是沉默僵持,一局猜謎遊戲,男和女各憑本領。
怪她沉不住氣,先一步問:「你同黃茵茵什麼關係?你是她老豆還是男朋友?」
口氣沖得很,與他昨晚、今早所遇見的江小姐判若兩人。奈何他對待工作認真平和,回答她,「是長輩。」
「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