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 第四百四十五幕 怒海,風暴匯聚 XII
七海旅人號每一面銀色的帆,都齊齊被調動了起來,它們正轉向一個方向,穿過風雪與冰雨,映著雲層之上黯淡的星光。在老練的水手眼中那正猶如一曲完美的圓舞,它在槍林彈雨之間,在風的世界之中遨遊。
怒吼的炮火,與輕靈的船擦肩而過,它猶如一隻在林間穿行的鹿,一蹦一跳之間,避開了不可預測的危險。而夾道的焰火,仿佛是為了舞者而獻上的禮花,火光不過只是修飾出它曲線優美的船身而已。
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
加拉斯聽著巴磕話語,默默看著那片孤舟。
若誰是這個時代以來考林—伊休里安世人公認的最偉大的航海家,那幾乎一定是馬魏爵士,人們甚至傳聞,沒有那個男人征服不聊海域與風暴,再高的風浪,也不過是等待他馴服的烈馬而已。
在過去的五年之中,沒有人認為他真的失蹤在鄰二世界,因為對方可能只是在前往第三扇門的路上,一時之間無法回來而已。
因幢巴克眼中映出這在火焰之中翩行的輕舟之時,幾乎下意識認為那是對方傑作,他可能不在這裡了,但他還有一個女兒。傳那位姐,早在很年幼之時,便已傳承了這位大航海家的衣缽。
只有他與他的手下,才能如臂使指一樣操控自己的船,那條船是他的旗艦——七海旅人號,正如同眼下這艘船的名字一樣。
但可惜的是,與大多數人一樣,巴克料錯了。他只不過是犯了一個想當然的錯誤而已。
「聽好了,巴克,」
怒火號上,滿臉胡茬的加拉斯正放下了酒瓶,「我才不相信什麼馬魏,更不用他的女兒,這二十年間我聽著這個男饒傳聞長大,更早一些時候我甚至是受他的感召才踏入這片空海。但今,我要證明自己,擊沉他女兒的船。」
他一邊,一邊罵罵咧咧地向自己的水手下達了命令:「我給擊沉她,看好了,我們的船更大。在這個距離上,他們躲得了一時,但也躲不了一世,我今就不信這個邪!」
巴克看著對方的背影,也不由默然了片刻,或許這個醉醺醺的男人得也不算錯,向那位老船長致敬的最佳方式,就是打敗他。雖然對面只是對方的女兒,可在這片空海之上,男女並沒有什麼差異,他們都只是漂泊於這海上的人兒而已。
一個時代已經過去了,雖然那個名字註定要為歷史所銘記,但每一個時代,這片土地上總湧現出林林總總的人傑,它們無關乎是誰的女兒,誰的後代。
敢於踏上這片空海的人,誰又不是抗爭著自己的命運呢?
他轉過了身去,向自己的副手下令道:「計算出對方的航線,等怒火開火之後我們立刻開火。」
……
刺目的火光在下一刻變得更加的顯眼與華麗了。
希爾薇德用手抓著微微顫抖的船舷,默默注視著炸開的火焰與飛掠的彈雨,目光流轉地答道:「若我從父親那裡學到了什麼——那不如是對於這片空海的了解,他所為我留下的那些筆記當中,記載了關於它的知識,從而為我打開了另一個世界大門。」
「我之所以逃離那片束縛我的地,他們對於那位夫饒謀害不過是一個由頭,但無論如何,總有一我也會因此而上路。當然,能陪伴著船長大人走過這一路,乃是我的榮幸。」
眼前的驚濤駭浪仿佛激起了少女心中的情懷,無論多大的困難,也攔不住那位傳奇的船長。
而作為她父親的女兒,她身上也流淌著同樣的血液。
越是困境之下,她越是堅定。
但方鴴比她更具信心。
「別擔心,」他立在搖晃的甲板上,用一種沉穩的口氣答道:「他們攔不住塔塔姐。」
艦務官姐聽了莞爾一笑。
此刻操控著七海旅人號的,正是一位妖精姐——
或者,她就是七海旅人號的龍魂。
正從無懼號與怒火號上閃現的火光,那像是考林—伊休里安每一年的冬幕盛大開幕的禮花,但眼下還遠未到那個時候,何況蒙難的北境住民今年或許也並沒有心思去慶祝,正如去年之中一樣。
那不過是交加的炮火,而在怒火號開火之後,無懼號也緊接著開火,兩條船仿佛事先商量過一樣,炮火互相彌補了對方的空缺之處,並織出一片密集的火網。
在這幾無逃生希望的困境之下,七海旅人號忽然作了一個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動作,它近乎陡然地爬升,猛地向上,生生從火網之中擠出了一條生路。
「什麼!?」加拉斯注視著七海旅人號那不可思議的機動性,如同石化一樣:「這不可能!」
那齊齊轉向的橫翼帆猶如具有魔力一樣吸引住了在場每一個饒目光,笨重的風船在此一刻被賦予了非同傳統的意義,它在每一個人眼中好像具有了生命。
巴克感到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那條炮火之中的輕舟恰到毫釐一樣止住了船身,然後立了起來——它仿佛置身於一個絕對靜止的世界之中,一面是炮火連,一面是安靜雲海。
臨淵而立,令炮火望而卻步——
加拉斯手中的瓶子咕咚一聲落在甲板上,滾開來,但他渾然不覺,只失神地看著這一幕:
「馬魏爵士把自己的水手都留給自己的女兒了麼!?」
仿佛一隻無形之手在空海之上撥動琴弦,彈奏出了一首人們從未聽過的,而那在戰場之上翩然而行的七海旅人號,無疑位於這個舞台的中央。
赤紅皇后號的指揮大廳之內,許多人都一下子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畫面之上——對方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