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那些年 第二十五章 北伐鴻原
「吾兒,見信如晤。黛金池屍首數不勝數,若要尋乃母遺骨,手按血掌,大呼『吾罪』,三聲呼過,可行召鬼。召鬼無術,發於本心。」
那字條很小,密密麻麻寫了這幾行字。韓楓看到「血掌」二字時,忽地想起了黛金池畔那巨石最下方的紅色掌印,父親所指應該就是那個了。這麼看,那個寫詩的夷女真的不是普通人,而那血掌上,或多或少也有她留下的念力吧。而「召鬼無術,發於本心」八字,韓楓卻覺琢磨不透。無術……那麼就是沒有法子了,這可該如何是好?
他回到軍中後,想這句話又想了大半夜,才倦極而眠。
次日一早起來,整兵過後,終於有人傳出了戎羯人和邢侯的戰事起因。
對於戎羯人和平沙侯結為親家的事情,戎羯族內部也有兩面意見。一派同意,另一派卻覺向來痛恨戎羯人的邢侯另有目的。然而邢曼歌是平沙城出了名的美女,又有邢侯的親筆書信送來,同時邢侯還允諾隨妹嫁妝中有千斛糧粟,戎羯汗自然動了心。
他排除眾議,一心等著迎娶美人。沒想到成親當晚洞房時,那位「漠北女傑」邢曼歌又用出了「武裝手段」,吉服之下暗藏匕首,大膽刺殺了戎羯汗。
「哎,我跟你們說,邢曼歌早就跟黃計都有一腿,只是邢侯不知道。」傳話的是駱行手下的一個小兵,趁大家整裝待發時,偷偷窩在十幾個人中,爆了一句猛料。
韓楓聽他言涉黃計都,忙抬頭看向「黃沙包」的方向,見那虬髯大汗站在遠處,向北遙望著,也不知在看什麼。浪子兵軍紀不行,這些人一早起來之後便一直在吵鬧,想來都在傳著黃計都和邢曼歌的小道消息。不過,這若是真的,那麼黃計都孤身而回,想必邢曼歌是死在了戎羯人那邊,他難道不傷心麼?
而想到此處,韓楓又忽地想起一件事情。
柳泉!
柳泉之前一直充當黃計都的親兵,他應該是跟著黃計都一起離開了離都,那麼這一次送親之旅他有沒有隨行?若是隨行了,是不是也死在了鴻原上?
想到柳泉可能已經死了,韓楓忽地覺得口中一苦,心中也空落落的。不管柳泉有沒有出賣過他,從小到大,他一直把柳泉當做親兄弟一樣看待。想著他機關算盡,總算出了離都,但或許沒離開多久就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他只覺為柳泉難過。
韓楓正自唏噓,卻聽黃計都忽地高聲喝道:「都別磨磨蹭蹭的!再有一刻,就集合出發!」
聽了黃計都的軍命,原本還在說笑的浪子兵登時嚴整了起來。韓楓把昨日用的朴刀交給了身邊一個小兵,自己則拿起了繳獲來的馬刀——昨晚邢侯命黃計都集齊了所有戰場上的兵刃,一千把馬刀,從偏師尉開始往下分發,他自然也領了一把。這馬刀比朴刀要短三分之一,不過刀口鋒利,一刀便能砍下一隻狼騎的腦袋。此刻他左臂外纏寒鐵劍,右手馬刀,膽氣壯實了許多。
只是,當聽到「北伐」時,他還是怔忡了一下。
代國建國五百年,國祚昌隆,但卻從沒人敢殺出羊腸關,在鴻原上與戎羯人一較高下。這一步邁出,倘若勝,那麼邢侯將會名垂千古;但若敗,損失掉的大多是他們這些囚徒之後,對於平沙城的兵力並沒有太大損失。
邢侯真是打的好主意啊。
韓楓輕嘆一聲,仰頭看向了天空。冬日隱藏在雲霧之後,顯得朦朧不清,那光芒並不耀眼,反而像是星光——如同深夜,蒼穹之頂那災星的星光一樣。
羊腸關以北和羊腸關以南的風光景致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更乾燥些,而大青山北的草原,也比南方的枯黃許多。
枯草之下,便是黃土。因為昨日剛剛征戰過,地上到處都是狼騎和馬兒的腳印,道路兩旁,還殘餘著一些重傷而死的畜生屍體。
「好冷。」韓楓身後的一個小兵搓了搓手,看著那些畜生屍體,狠狠呸了一聲,「要是能把這皮扒下來做成皮衣皮帽,也好過些。」
韓楓聽了這句話,也不禁往那些屍體身上多看了兩眼。狼騎是狼與獒犬配種而成的,那一身皮毛油光瓦亮,看著就讓人覺得暖和,若真的做成衣帽,應該是可以禦寒的。大青山之北的風大了許多,天氣也冷了很多。呼出一口氣,那白霧裡幾乎帶著冰渣子,讓人覺得身上的熱氣也被凍住了。在這樣的冰冷之中,便是他的體魄,也覺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