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那些年 第三六九章 盲眼明見(下)
(小提示,最近這兩章我是借用的《沖虛經》……而且後邊有一段也會借用……呵呵呵呵呵呵,明天出差。)
「你們聽到了嗎?」
被扶到馬廄後,郎巴忽然扶著木欄,面現神往。
方才是看,現在是聽。韓楓幾乎第一時間就看向了郎巴的耳朵,生怕這長者又受了什麼刺激,以至於做出更血腥的舉動。
郎巴當然沒有過激舉措,他只是緊緊握著夜前邊的木欄,用蒙著白布的面孔「直勾勾」地「看」著夜。
夜不安,連帶著曉灼也不安。
一名中人知道夜的厲害,見這天馬距離著瞎子不過咫尺之遙,而且目光頗為不善,忙好心拉了郎巴一把,說道:「大師還是離遠些好。」
郎巴卻搖了搖手,道:「你們是沒聽到啊。可我現在聽得很清楚,這是夜,那是曉灼。」
他準確無誤地指出了兩匹馬,讓眾人都覺詫異——雖然他在未瞎時常常流連於馬廄中。
而郎巴這時最初的興奮似乎已經漸漸過去,他終究是凡人身軀,劇烈的疼痛讓他漸漸支撐不住,於是他扶著木欄緩緩坐下:「我……我……」他疼得渾身都發起了顫,話也說不明白了。
所幸,御醫的藥湯已經煎好。棕褐色的藥湯泛著古怪的氣味,離娿甚至連看一眼也不願意,但郎巴接過瓷碗,一仰脖便將滾燙的一碗藥全吞了下去。
「嘶……嘻……」滾燙藥水從舌頭上打著滾地經過,讓他渾身為之一麻,而雙眼的痛在這瞬間也減輕許多。這藥除了止血清毒的作用以外,還有著極佳的鎮痛療效,以至於那被燙出許多大泡的舌頭,此時也只覺得麻痒痒的。
郎巴腹中一暖,精神一震,他抬起了頭來,雖然看不見眼前人,但他仍然面對著他們,仿佛在跟他們講課。所有人都圍站在他身前,明明高過他的頭頂,但此時大家都覺得自己憑空仿佛矮了一頭。
韓楓與清秋都見過這般陣仗,不由得對視一眼,目露詫異。
這是詹仲琦在山中受到智峰暗算時用的陣,彼時,他的實質仍是那個瘦小骨幹的老頭,但在眾人眼中,他卻如山如岳,不可逾越。雖然此刻的郎巴與那時的詹仲琦相比是小巫見大巫,然而此心相通,此理相同。
「他竟然真的精進了。」韓楓心中暗道,同時隱隱提起自己的氣勢,以免落在下風——面對詹仲琦,他或許沒這個膽子,不過勘破過那識障之後的我障,對付眼前人,他已有十足把握。更重要的是,在這些外人面前,他萬萬不能被郎巴壓過一頭,哪怕郎巴大叔只是無心。
眾人攝於郎巴氣魄,不由自主都向韓楓身旁靠攏。在他們眼中,韓楓雖然沒有郎巴那麼高不可攀,但他卻不可捉摸。若說郎巴為山,那麼韓楓便是雲。山高風大,風捲雲起,他總是圍著郎巴,緩緩而升,不急不慢。
而其他人,則無亞於雲彩之下站在山腳的芸芸眾生。他們往山頂看,以為那雲便是山頂,卻並不知道雲層之上還有山,而也只有雲,才能看到陽光之下,山的真容。
郎巴並不知眼前事,他只一心傾聽背後馬廄里的聲音,隨後娓娓道來:「馬的呼吸聲原來是大不相同的。普通馬的呼吸聲音粗重無序,馬王的呼吸聲音則綿長有力,你們先莫講話,且細細聽去。」
在場人面面相覷,沒有什麼人真的拿他說的話當正經話聽,唯有韓楓與清秋二人上了心,然而清秋站在人群中,即便用盡全身氣力,也只聽到嘈雜的人們呼吸聲,哪裡能聽到馬的呼吸。
依舊是離娿敢問敢言:「大叔,我什麼都聽不到。我只聽得到風吹過的聲音,充其量聽得見那馬廄里的枯草摩擦聲。就連我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您是怎麼聽見馬的呼吸聲?」
郎巴笑了笑,本來已經微微麻木的傷口因為他這一笑受到擠壓,又變得有些刺痛。他「嘶」得倒吸了口涼氣,道:「傻丫頭,我並不是用耳朵聽的,而是用我的腿在聽。」
他此刻盤腿坐在地上,雙腿都跟大地相接,與常人的腿並沒有什麼差別。離娿愣愣地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韓楓,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連她自己到了這時也不得不承認,郎巴瘋了。
但韓楓卻明白郎巴的意思,甚至他深切地體悟著他所說的話。在蒼梧之林為了救離娿時,他曾經用手「看」過,他的手放在地上,然後他就覺得自己看到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