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刻拍案驚奇 第十一章滿少卿飢附飽揚焦文姬生仇死報
更新:01-13 08:09 作者:官方好書推薦 分類:科幻小說
詩云: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贈君,誰有不平事?話說天下最不平的,是那負心的事,所以冥中獨重其罰,劍俠專誅其人。
那負心中最不堪的,尤在那夫妻之間。
蓋朋友內忘恩負義,拚得絕交了他,便無別話;惟有夫妻是終身相倚的,一有負心,一生怨恨,不是當耍可以了帳的事。
古來生死冤家,一還一報的,獨有此項極多。
宋時衢州有一人,姓鄭,是個讀書人,娶著會稽陸氏女,姿容嬌媚。
兩個伉儷綢繆,如膠似漆。
一日,正在枕席情濃之際,鄭生忽然對陸氏道:「我與你二人相愛,已到極處了。
萬一他日不能到底,我今日先與你說過,我若死,你不可再嫁;你若死,我也不再娶了。
」陸氏道:「正要與你百年偕老,怎生說這樣不祥的話?」不覺的光陰荏苒,過了十年,已生有二子。
鄭生一時間得了不起的症候,臨危時對父母道:「兒死無所慮,只有陸氏妻子恩深難捨,況且年紀少艾,日前已與他說過,我死之後不可再嫁。
今若肯依所言,兒死亦瞑目矣!」陸氏聽說到此際,也不回言,只是低頭悲哭,十分哀切,連父母也道他沒有二心的了。
死後數月,自有那些走千家管閒事的牙婆每,打聽腳蹤,采問消息。
曉得陸氏青年美貌,未必是守得牢的人,挨身入來與他來往。
那陸氏並不推拒那一伙人,見了面就千歡萬喜,燒茶辦果,且是相待得好。
公婆看見這些光景,心裡嫌他,說道:「居孀行徑,最宜穩重。
此輩之人沒事不可引他進門。
況且丈夫臨終怎麼樣吩咐的?沒有別的心腸,也用這些人不著。
」陸氏由公婆自說,只當不聞。
後來慣熟,連公婆也不說了。
果然與一個做媒的說得入港,受了蘇州曾工曹之聘。
公婆雖然惱怒,心裡道:「是他立性既自如此,留著也落得做冤家,不是好住手的。
不如順水推船,等他去了罷。
」只是想著自己兒子臨終之言,對著兩個孫兒,未免感傷痛哭。
陸氏多不放在心上,才等服滿,收拾箱匣停當,也不顧公婆,也不顧兒子,依了好日,喜喜歡歡嫁過去了。
成婚七日,正在親熱頭上,曾工曹受了漕帥檄文,命他考試外郡,只得收拾起身,作別而去。
去了兩日,陸氏自覺淒涼,傍晚之時,走到廳前閒步。
忽見一個後生,像個遠方來的,走到面前,對著陸氏叩了一頭,口稱道:「鄭官人有書拜上娘子。
」遞過一封柬帖來。
陸氏接著,看那外面封筒上題著三個大字,乃是「示陸氏」三字,認認筆蹤,宛然是前夫手跡。
正要盤問,那後生忽然不見。
陸氏懼怕起來,拿了書急急走進房裡來,剔明燈火,仔細看時,那書上寫道:「十年結髮之夫,一生祭祀之主。
朝連暮以同歡,資有餘而共聚。
忽大幻以長往,慕他人而輕許。
遺棄我之田疇,移蓄積於別戶。
不念我之雙親,不恤我之二子。
義不足以為人婦,慈不足以為人母。
吾已訴諸上蒼,行理對於冥府。
」陸氏看罷,嚇得冷汗直流,魂不附體,心中懊悔無及。
懷著鬼胎,十分懼怕,說不出來。
茶飯不吃,嘿嘿不快,三日而亡。
眼見得是負了前夫,得此果報了。
卻又一件,天下事有好些不平的所在!假如男人死了,女人再嫁,便道是失了節、玷了名,污了身子,是個行不得的事,萬口訾議;及至男人家喪了妻子,卻又憑他續弦再娶,置妾買婢,做出若干的夠當,把死的丟在腦後不提起了,並沒有道他薄倖負心,做一場說話。
就是生前房室之中,女人少有外情,便是老大的醜事,人世羞言;及至男人家撇了妻子,貪淫好色,宿娼養妓,無所不為,總有議論不是的,不為十分大害。
所以女子愈加可憐,男人愈加放肆,這些也是伏不得女娘們心裡的所在。
不知冥冥之中,原有分曉。
若是男子風月場中略行著腳,此是尋常夠當,難道就比了女人失節一般?但是果然負心之極,忘了舊時恩義,失了初時信行,以至誤人終身、害人性命的,也沒一個不到底報應的事。
從來說王魁負桂英,畢竟桂英索了王魁命去,此便是一個男負女的榜樣。
不止女負男如所說的陸氏,方有報應也。
今日待小子說一個賽王魁的故事,與看官每一聽,方曉得男子也是負不得女人的。
有詩為證:由來女子號痴心,痴得真時恨亦深。
莫道此痴容易負,冤冤隔世會相尋。
話說宋時有個鴻臚少卿姓滿,因他做事沒下稍,諱了名字不傳,只叫他滿少卿。
未遇時節,只叫他滿生。
那滿生是個淮南大族,世有顯宦。
叔父滿貴,見為樞密副院。
族中子弟,遍滿京師,盡皆富厚本分。
惟有滿生心性不羈,狂放自負;生得一表人材,風流可喜。
懷揣著滿腹文章,道早晚必登高第。
抑且幼無父母,無些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