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刻拍案驚奇 第七章呂使君情媾宦家妻吳太守義配儒門女
更新:01-13 08:09 作者:官方好書推薦 分類:科幻小說
詞曰:「疏眉秀盼,向春風、還是宣和裝束。
貴氣盈盈姿態巧,舉止況非凡俗。
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欽慈族。
干戈橫盪,事隨天地翻覆。
一笑邂逅相逢,勸人滿飲,旋吹橫竹。
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舊日榮華,如今憔悴,付與杯中波。
興亡休問,為伊且盡船玉。
」這一首詞名喚《念奴嬌》,乃是宋朝使臣張孝純在粘罕席上有所見之作。
當時靖康之變,徽、欽被擄,不知多少帝女王孫被犬羊之類群驅北去,正是」內人紅袖泣,王子白衣行」的時節。
到得那裡,誰管你是金枝玉葉?多被磨滅得可憐。
有些顏色技藝的,才有豪門大家收做奴婢,又算是有下落的了。
其餘驅來逐去,如同犬彘一般。
張孝純奉使到彼雲中府,在大將粘罕席上見個吹笛勸酒的女子是南方聲音,私下偷問他,乃是秦王的公主,粘罕取以為婢。
說罷,嗚咽流涕。
孝純不勝傷感,故賦此詞。
後來金人將欽宗遷往大都燕京,在路行至平順州地方,駐宿在館驛之中。
時逢七夕佳節,金虜家規制,是日官府在驛中排設酒肆,任從人沽酒會飲。
欽宗自在內室坐下,閒看外邊喧鬧。
只見一個韃婆領了幾個少年美貌的女子,在這些飲酒的座頭邊,或歌或舞或吹笛,斟著酒勸著座客。
座客吃罷,各賞些銀鈔或是酒食之類。
眾女子得了,就去納在韃婆處。
韃婆又嫌多道少,打那討得少的。
這個韃婆想就是中華老鴇兒一般。
少間,驛官叫一個皂衣典吏齎了酒食來送欽宗。
其時欽宗只是軟巾長衣秀才打扮,那韃婆也不曉得是前日中朝的皇帝,道是客人吃酒,差一個吹橫笛的女子到室內來伏侍。
女子看見是南邊官人,心裡先自悽慘,嗚嗚咽咽,吹不成曲。
欽宗對女子道:「我是你的鄉人,你東京是誰家女子?」那女子向外邊看了又看,不敢一時就說。
直等那韃婆站得遠了,方說道:「我乃百王宮魏王孫女,先嫁欽慈太后侄孫。
京城既破,被賊人擄到此地,賣在粘罕府中做婢。
後來主母嫉妒,終日打罵,轉賣與這個胡婦。
領了一同眾多女子,在此日夜求討酒錢食物,各有限數,討來不夠,就要痛打。
不知何時是了!官人也是東京人,想也是被擄來的了。
」欽宗聽罷,不好回言,只是暗暗落淚,目不忍視,好好打發了他出去。
這個女子便是張孝純席上所遇的那一個。
詞中說「秦王幼女」,秦王乃是廷美之後,徽宗時改封魏王,魏王即秦王也。
真箇是鳳子龍孫,遭著不幸,流落到這個地位,豈不可憐!然此乃是天地反常時節,連皇帝也顧不得自家身子,這樣事體,不在話下。
還有個清平世界世代為官的人家,所遭不幸,也墮落了的。
若不是幾個好人相逢,怎能夠拔得個身子出來?所以說:紅顏自古多薄命,若落娼流更可憐!但使逢人提掇起,淤泥原會長青蓮。
話說宋時饒州德興縣有個官人董賓卿,字仲臣,夫人是同縣祝氏。
紹興初年,官拜四川漢州太守,全家赴任。
不想仲臣做不得幾時,死在官上了。
一家老小人口又多,路程又遠,宦囊又薄,算計一時間歸來不得,只得就在那邊尋了房子,權且駐下。
仲臣長子原廣,也是祝家女婿,他有祖蔭在身,未及調官,今且守孝在漢州。
三年服滿,正要別了母親兄弟,挈了家小,赴闕聽調,待補官之後,看地方如何,再來商量搬取全家。
不料未行之先,其妻祝氏又死,遺有一女。
原廣就在漢州娶了一個富家之女做了繼室,帶了妻女同到臨安補官,得了房州竹山令。
地方窄小,又且路遠,也不能夠去四川接家屬,只同妻女在衙中。
過了三年,考滿,又要進京,當時挈家東下。
且喜竹山到臨安雖在路長,卻自長江下了船,乃是一水之地。
有同行駐泊一船,也是一個官人在內,是四川人,姓呂,人多稱他為呂使君,也是到臨安公幹的。
這個官人年少風流,模樣俊俏,雖然是個官人,還像個子弟一般。
棲泊相併,兩邊彼此動問。
呂使君曉得董家之船是舊漢州太守的兒子在內,他正是往年治下舊民,過來相拜。
董原廣說起親屬尚在漢州居駐,又兼繼室也是漢州人氏,正是通家之誼。
大家道是在此聯舟相遇,實為有緣,彼此欣幸。
大凡出路之人,長途寂寞,巴不得尋些根絆,圖個往來;況且同是衣冠中,體面相等,往來更便。
因此兩家不是你到我船中,就是我到你船中,或是飲酒,或是下棋,或是閒話,真箇是無日不會,就是骨肉相與,不過如此。
這也是官員每出外的常事。
不想董家船上卻動火了一個人。
你道是那個?正是那竹山知縣晚孺人。
原來董原廣這個繼室不是頭婚,先前曾嫁過一個武官,只因他丰姿妖艷,情性淫蕩,武官十分嬖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