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世界中，張清翻手落下。

    赤色的火焰手臂擋住了尹星河乾枯的手掌，瀰漫四散的劍光逐漸暗淡。

    「仙凡變！」

    低沉聲中，尹星河感覺自己的手臂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仿佛變成了一個凡人老者的手臂。

    臉色驚變，但已經來不及了，呼嘯的火焰中，有巨龍吐息，將他整條手臂淹沒。

    驚惶退開的時候，鮮血灑滿虛空，空蕩蕩的肩膀位置，讓尹星河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他始終破不開張清的仙凡變，也破不了對方身上那層不滅金身。

    磅礴的金色法力在肩膀位置凝聚，形成了一隻法力手掌替代，尹星河嘗試了這麼久之後，終於是不願意再靠近張清了。

    對方的體魄，遠在他之上。

    「劍斬天河，一劍八方退散！」

    縱使威力在仙凡變之下不能達到最恐怖的狀態，但這將天地一分為二的一道劍光，還是讓張清心生警惕。

    火焰長槍朝著前方擲出，碰在那劍光的瞬間便被撕裂。

    「還真是不容易啊。」張清嘆息，但凡換一個凡法修士，在這麼長的時間內，都該變成築基修為了，可尹星河縱使修為有了些降低，身上的氣勢卻越來越可怕。

    若非仙凡變阻隔了對方操控天地之間的靈氣，張清很懷疑這一劍下方圓三十里內的靈氣都會被裹挾，成為對方飛劍之下的鋒芒。

    淡淡龍吟聲中，紫色的光芒在擴散，小巧的紫金缽在張清的頭頂變大，倒扣而下一道光束將張清覆蓋。

    紫金缽的力量很複雜，有鎮壓，有攝魂，有腐蝕，有竊取敵人神魂之力，而其本身的堅硬程度，更是讓人費解。

    當初張清不過築基，就利用紫金缽擋住了一位開天門佛修的一掌，哪怕只是餘波，也足以見證紫金缽的強大。

    畢竟，這也算是一位開天門的強者凝聚的神通。

    牧龍篇帶來的力量向著前方轟出，張清和尹星河不一樣，作為仙凡變力量的使用者，在他全力出手的剎那，黑白世界之外所有的靈氣都在為他所用。

    借天地大勢，這一拳的拳印轟碎了前方劍光的漣漪，直擊在那飛劍之上。

    清脆的裂痕讓尹星河眼神閃過痛楚，但那劍光卻更加凌厲了三分。

    「陷陣破局，若死，則死矣。」

    作為活了上百年的仙法種金蓮，尹星河絕對不是什麼大喊大叫，遇到任何困難便放棄之人，相反，明知結局之後，他會更加瘋狂。

    這就是仙法修士，甚至說，世間絕大多數立志求仙之人的道心。

    朝聞道，夕可死，而在求道的過程中，他們能夠用盡一切手段，讓自己的敵人先一步倒在自己的面前。

    哪怕結果是自己也身死道消。

    「這一劍，唯有八方退散。」

    張清唯一的辦法，就是避開這一劍，而一旦他避開，仙凡變的空間便會被撕碎成齏粉，到時候尹星河一身金蓮中期的實力，必然徹底爆發。

    拳印，被撕裂了，同時被撕裂的還有數百米之外張清的手掌。

    赤紅色的火焰手掌被從指縫間斬開，可飛劍呼嘯而來的速度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去查看修復自己的傷勢。

    紫金缽瘋狂顫抖，作為佛門神通，他比不滅金身要差了許多個層次，搖搖欲墜的同時，竟然出現了絲絲裂痕。

    張清的身上青色光芒閃爍，一朵青蓮懸浮身後，白衣銀面的青蓮化身走了出來。

    手中書卷瘋狂翻滾，最終定格在一頁，那是一片血色的天地，天空陰霾無盡，大地破敗廢墟，一柄血色的長劍從陰霾之中透露出來了一節劍尖。

    劍尖從書卷之中映照進了現實，出現在了飛劍的前方，兩股至極的鋒芒擴散爆發，仙凡變維持的空間，沒有任何猶豫地破碎了。

    水墨畫的世界，如同被大雨沖刷乾淨，外界呼嘯的戰場和狂暴的天地靈氣被兩人輕鬆感知。

    只是，造成這一切的主角還未消失，金色飛劍一寸寸斷裂，血色長劍也漸漸黯淡，最終，還是修為不足的後者消失在了天地間。

    斷裂的飛劍，碎片互相吸引，回到了尹星河的身邊，勉強凝聚出了劍器的模樣。

    張清和青蓮化身一前一後將尹星河包圍在了中間，聲音平靜，「你，還有什麼手段呢？」

    「呵呵。」尹星河低垂著腦袋，滿頭蒼白髮絲披散，嘴角的鮮血和那獨臂，無不證明著這位老人正在油盡燈枯中。

    三百多柄三階飛劍拱衛身旁，如今只剩下……半數。

    牧龍篇帶給張清的力量，讓他能夠輕鬆的將這等級別的三階法器捏碎。

    「你似乎還不太明白，金蓮的意義。」

    璀璨的金色蓮花在尹星河的身後浮現，虛影耀眼，放大之後才發現，金蓮似乎是以一柄柄微小的劍光凝聚而成。

    尹星河抬起頭來，抹去嘴角血跡，「不得不承認，你這個年紀，伱這樣的修為，能夠有這樣的實力，已經超越了雲夢澤所有人，若是修為相等，我恐怕撐不住一炷香。」

    「但你我之間，終究是有著那超過百年的時間差距。」

    「如今的你能抹平多少呢？」

    尹星河身後的金蓮在潰散，一瓣花瓣徹底跌落在了虛空中，虛空如同湖泊，金蓮落下，漣漪四散，隨後便是浩瀚的金光密密麻麻在那漣漪之中升起。

    猶如大日光輝，仿佛世界盡頭的光芒，從遙遠之地照耀而來。

    緊接著，是第二瓣花瓣，第三……

    「飛升之下，境界無窮，而修行境界，本質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實力提升，實力，只不過是伴生物而已。」

    「引氣，練氣，築基，金蓮……」

    「每個境界，都代表了修行者在這天地之間的痕跡，只不過種下金蓮之後，才有資格領略一二。」

    「天地有道，道過留痕，你我修仙，修的便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