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女孩一隻貓 38 十年啊十年
更新:09-19 06:18 作者:三月榆錢如飛雪 分類:都市小說
「篤篤篤!」窗外,有人影迅速閃過,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把靜謐的黑夜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草兒,你去開門。」草兒爸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彎腰拾起地上的鞋,把腳伸了進去,原來,他沒脫衣服。
草兒死死地扯著爺爺的衣角,縮在被子裡沒動地方。清亮的黑夜,死了一樣又沉寂下來。
「篤篤篤!篤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來,聲音急促有力,顯然外面的人已經等不及了。
「去吧。」王老爺子用胳膊肘輕輕地拐了草兒一下,草兒見爺爺也發話了,真的已經到了無處可藏的地步,只好戰戰兢兢的光著腳丫下了地。
草兒勾勾著腳趾頭,蹺著腳心,用腳後跟踩著一地清冷的月光,來到外屋門口。草兒似乎觸摸到了門外灼熱的呼吸,她緊張極了。
草兒伸出小手去拉門繩,由於門被使勁兒往外拽過,繩套拉得很緊,竟然沒打開。抓住門把手往裡拉了一下門,繩套終於鬆了,一抬指頭就摘了下來。摘下繩,草兒顧不得地上的涼,她撒開腿飛快地跑進裡屋,用比小野貓還快的速度,嗖一下就鑽進了爺爺的被窩。
「咣當!」門被拽開,警察幾乎是破門而入。由於不熟悉地形,就聽得廚房裡的瓶瓶罐罐「嘰里咣啷」「撲通」「嘩啦」「啪!」,各種節奏各種響。當一道道明晃晃的手電光像一把把利刃一樣射進裡屋的時候,他們只看見了草兒爸翻越窗戶的背影。
院子裡瞬間就響起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進了屋的警察迅速從原路折回。院子裡有警察圍堵,草兒爸身手再怎麼矯健,估計也插翅難飛。閃著寒光的手電在冰冷的夜裡如同一個又一個冒著熱氣的血盆大口,任何被鎖定目標的獵物都無處遁形。
小院裡的一切,都被自動彈回的門窗關在了外面,王老爺子和草兒僵直在穿過窗口的月光里,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
「別動!老實點兒!」一聲斷喝之後,滿院子搖晃的手電光滅了,腳步聲也不再雜亂無章,漸漸地消失在房後。老張家的大黃狗,自始至終都沒有叫一聲,一根大骨頭就收買了它的忠誠。
「咯噔!咯噔!」,搖動的鐘擺在懸空的軌道里一如既往的敲打著時間,整個夜晚,又安靜了下來。一縷浮雲飄過,遮住了清亮的月光。
這個夜晚,到底發生過什麼,幾乎沒有人知道。別人家的故事無非也就是茶餘飯後的一道點心,哪怕故事裡的主人公經歷再大的傷痛,作為點心來講,也就是過過嘴砸吧砸吧味兒而已,誰都有自己的日子過,誰也顧不上誰。若是有人好奇,想問問月亮曾經有個夜晚發生過什麼,估計月亮也只會一笑而過:天下蒼生,各有修行。行善行惡,各食其果。
那個晚上,改變了三個人。
草兒爸是那天晚上被抓走的,從此,他成了一個三進宮的累犯,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惡名。
王老爺子積鬱成疾,從此行走困難,再也不能外出給人看病了。
九歲的草兒成了家裡的主要勞動力,一方面要上學,一方面還要照顧行走困難的爺爺。
王老爺子期待草兒爸能投案自首的願望落了空,就連郝所長都沒能想到後邊的結局。草兒爸被抓走時是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三年的農曆十月,正是全國嚴打進行得最轟轟烈烈的時候。進去後為了爭取坦白從寬,他把自己所有的罪行都如實交代了。
警察最後一次來草兒家剛好是禮拜天,那天草兒在家。草兒看見警察在她家西房山頭裡邊,被隔成豬圈的灰堆里,挖出了那兩包袱衣物。那個豬圈早就不養豬,「肥豬滿圈」的橫批只剩下了殘破不堪的半個「圈」字,凝固在一塊兒掉成了桔黃色的紙上,執著的守候著門柱。農家用麥草和玉米秸杆兒燒火灰就多,這個閒置的豬圈,被長年累月的倒進灰土,變成了一個很大的灰堆。
草兒爸居然能把包袱埋在那裡,估計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草兒曾經猜想過那兩包衣物的下落,想到過家裡的每一個地方,還想到過宋佳,就是沒想到會在那裡。
警察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案子很快就結了,草兒爸被判十年。這十年,是前兩次和這次加在一起判的。審判長說了:趕上嚴打,沒判死刑是因為看你曾經是個傷殘兵,對國家有過貢獻,珍惜這來之不易能活著的機會吧。
十年啊!十年!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