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道 第五章 大羅道門難得渡,太乙紅塵自躊躇
既然自家師傅不願行個方便,丘知鴻就要靠自己來了。
所以,通過黑羽衛途徑上榜已是不可能,還要去籙鼎司報名。
於是他便和胡芊蓁兵分兩路,自己去那籙鼎司拿了憑證;而胡芊蓁則是留在了朔天觀,在這瞧瞧能不能收集些各家弟子的情報。
約定了匯合的地點,丘知鴻離了朔天觀,沿著原路很快就回了籙鼎司的門口。
雖然這一來一回耗了不少時間,皂衣小吏已經換過了幾遍茶飲,但籙鼎司外等候的修士道人卻似乎並未減少。
丘知鴻左右張望了一番,很快便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剛及站定,便有皂吏奉茶,丘知鴻接過了茶飲,自然而然地輕輕點頭,道了聲謝,卻未曾想引得對方受寵若驚,口稱仙長,連道不敢。
而周圍修士見了這一幕,看向丘知鴻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帶了幾分鄙夷;幾個想要前來搭訕之人,甚至乾脆轉過了臉去,再也不瞧丘知鴻一眼。
仿佛向個凡人道謝,便是丟了修道之人的顏面一般。
丘知鴻對此倒也並不介意,於他而言,少了搭訕反倒是件自在事情。
由於丘知鴻算是來得比較晚的,在他後面只有寥寥數個修士排隊,故而皂吏也不如開始忙碌,見此情況,趁著添茶水的功夫,丘知鴻索性同個中年皂吏低聲閒聊了起來。
這皂吏初時還受寵若驚、惴惴不安,但眼瞧丘知鴻和善,年歲看起來也同自家子侄仿佛,這才放鬆了心神,漸漸打開了話匣。
他在這籙鼎司幹了半輩子,也算是消息靈通,一番攀談之間,丘知鴻竟得到了不少情報。
雖說以凡人而觀道門,恰似盲人摸象、有失偏頗,但細細思索,也有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之處。
「仙長可知,那周天大醮並非是每年一次,每逢鄉試,朔天觀便做了考場,就算是大醮,也得讓路——去年正辦了鄉試,耽誤了大醮,故而在今年入道門的仙長,格外多些。」
「道友多些,大醮自然熱鬧非凡。」丘知鴻聞言,笑著點頭道,「我聽聞大醮之時,若有弟子書符籙、入道門,則門派須於朔天觀內講道說法,等忙完了公務,自可去聽些溫養身心之法。」
「俺卻天資駑鈍,聽不得什麼法門。」皂吏聞言,有些失落道,「不瞞仙長說,俺自是這孤盧府城人士,自小便聽那朔天觀內講法,只可惜仙法玄妙,我雖有緣耳聞,卻終究無緣入門,縱是誦些黃庭經典,也只是頭暈腦脹,實在可惜。」
「想是道門交流,稍微高深了些。」丘知鴻安慰道,「倒不如尋個朝廷敕封的觀宇,先啟了靈吧?」
所謂啟靈,便是修行之人的啟蒙,先察了靈韻,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小仙長說得輕巧,但道門又怎是那般好入的?」皂吏苦了臉,低聲嘆息道,「求仙訪道,看的是福緣跟腳——我家祖上皆是凡俗,自是沒有跟腳;又沒有奇珍異寶傳家,又哪裡來得那份福緣?」
丘知鴻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不瞞仙長,俺開了蒙、識字之後不入科場,卻來此做吏,便是不舍那求道之心。」小吏見丘知鴻一副理解模樣,便多了幾分真摯,「俺於這籙鼎司內碌碌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幾分苦勞罷?可我觀道門,卻只似水中之月、鏡中之花。」
說到傷心處,他語氣略微高了幾分,卻引得一番周圍修士一陣嗤笑。
一時間數道目光看向這小吏,都仿佛鵷鶵看鴟鳥,直看得他燥紅了臉,不再言語。
丘知鴻正準備開口安慰一二,卻聽不遠處一個頭戴五氣朝天冠、身披流霞赭紅袍的年輕修士,揚起了面孔,向著自己身後的同門,大聲開口道:
「師弟,你可知那潛龍榜上爭鬥,除了各家道門同修展現手段,也常有散修參與其中、渾水摸魚?」
在他身後,那位穿戴頗有幾分相似的師弟面露恍然,便似個捧哏一般,也大聲嚷嚷:「倒是聽說了一些,只是不知其中詳細,還望師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