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鎮子口，一坐上車，景勝就打開一支水猛喝。

    裝完逼就跑，真刺激。

    公司幾輛車都上了路，窗外的田野與松樹在緩慢倒退。

    鄉間黯淡的小燈，將萬物都抹上了一圈迷濛的淺黃。

    等到涼水把那些暴躁難定的情緒沖淡，景勝才後知後覺……

    意識到……

    一件事……

    他抹了抹眼皮，雙手扒住駕駛座的椅背，湊過去，口氣悲愴：「宋至啊，老子完蛋了，怎麼辦？」

    宋助理雙手在方向盤上一緊，急切回：「怎麼了，景總！」

    &問你，」景勝仰回後座：「我剛才是不是對於知樂太兇了。」

    「……」

    懟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您現在才後悔是不是有點來不及？

    宋助理在心裡嘆氣，嘴上說：「你對於知樂……」

    景勝打斷他，嚇回去：「於知樂也是你能叫的？」

    「……您對於小姐是凶了些。」

    &景勝瞬間癱回後座邊角：「我就知道！但本來就要那麼說的啊，不先擺好姿態怎麼行，我怎麼知道她那會突然冒出來，很討人嫌知道嗎？也不是，本來能見到她還很高興，啊，我當時為什麼沒收住！」

    男人開始悔恨不已地碎碎念：「雖然她對我也很兇，還很冷漠，可她畢竟是女人啊，我怎麼能凶女人，我怎麼能凶她呢。」

    宋助噎了噎：「已經說了，能有什麼辦法，以後找機會再道歉吧。」

    &行，這怎麼行，」越想越過意不去，景勝一聲令下：「掉頭。」

    宋助一驚：「？？？」

    &怎麼還在開啊！？」景勝竄上前去。

    右邊突然冒出來的腦袋，嚇得宋助趕忙剎住了車，回頭就說：「景總，現在回去幹嘛？跟於小姐道歉麼？就你剛才說過那些話，現在回去就是找揍。」

    他舉目望向前方：「還有他們，肯定要跟著，哪裡像賠罪，像要重新殺回去打砸搶一樣。」

    三輛載著保鏢的車，見主車停下，也依次靠到路邊，耐心等候。

    &用，你讓他們先走，我倆過去，我就回去悄悄看一眼，」景勝煩躁地揉著頭髮：「那群老頭肯定都散了，我就想看看於知樂哭沒哭。」

    「……」於小姐怎麼看也不像會哭的人好嗎？

    &管，我要看。」

    &也走了怎麼辦？」宋助提出假設。

    &就再回來。」

    &呀——景總啊——」助理很是為難。

    &頭，」景勝聲音陡冷：「最後一遍。」

    &吧。」宋助著實想用頭磕方向盤，以表無奈之情。

    —

    有夜幕遮掩，黑色的suv滑過小巷，重新停在了離徐鎮長家不遠的過道。

    從車裡看，徐家還亮著。

    不過門燈已經滅了，顯然已經送走所有客人。

    &天於知樂沒走正門，肯定有個小門。」把下巴擱在窗沿上，景勝嘟囔道。

    &有個二門，我路過院子的時候看到過，在廚房邊上。」職業病，每到一戶人家，宋助都會馬上觀察和記住那間房子的戶型與布置。

    景勝推開車門，小聲：「那我們走小門。」

    宋助跟著下車，更小聲：「說好了，只看一眼，不在就走，沒哭也走。」

    &道了！」不耐煩地，輕聲輕氣。

    於是，兩個黑影，躡手躡腳，來到徐家外牆拐角。

    稍稍抬頭，會發現廚房窗戶仍有燈光，隱約傳出水流聲和碗筷敲擊的響動。

    接著，又看見了於知樂停在門邊的機車。

    景勝像發現了什麼大寶藏：「我就說她還在！」

    —

    於知樂當然還在。

    三桌人留下的杯盤狼藉，還需要她們幾個清潔和收尾。

    把最後一摞小碗放回張叔的三輪車裡，於知樂解開圍裙，一手一個，提起廚房的垃圾袋，往小門走去。

    剛踏出門檻，她就瞄到了一個倏地閃開的身影。

    此刻正背對著她。

    &於知樂警惕敏銳地問。

    背影的主人停下來，有點兒無所適從。

    於知樂駐足，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