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人見少年自顧自看書，便是輕輕咳嗽數聲。

    他從衣兜裡面拿出來兩個白面饅頭，開始啃食起來。

    似乎是吃得有些急了，老僧人咳嗽的聲音越發劇烈。

    范懿眉頭微微皺起，隨即不動聲色地拿出一個水袋，直接遞向了老僧人。

    老僧人接過水袋放在一旁，嘴裡念念有詞：

    「阿彌陀佛，小友乃是心善之人，必定福報不會少。」

    老僧人說完以後，才摘開水袋的塞子，雙手將之高高舉起喝了幾口。

    僧人喝好了水，繼續說道：

    「小友是哪裡人士？」

    范懿也不抬頭接著看書，嘴裡答道：

    「榮城。」

    老僧人聽少年回答得簡單幹脆，再問道：

    「這裡荒山野嶺妖獸眾多，小友如何會尋到此處？」

    這一次范懿放下了手裡的書本，開始打量起僧人來。

    看著僧人的面容，年齡至少有六旬不止，可是再看僧人的眼睛，明明清澈潔淨，分毫看不出這個年紀該有的遲暮。

    范懿答道：

    「家族歷練而已，無心走到此地。」

    僧人呵呵笑道：

    「小友氣宇軒昂，應該也是世家子弟，怎的一個貼身隨從也沒有？」

    這樣的問題可就有些隱晦了。

    范懿哪裡會聽不出來，便是輕聲說道：

    「隨從自然是有，不過並不與我同行，這樣方便歷練。」

    僧人「哦」了一聲。

    只是嘴角之上悄然露出一抹譏笑，一閃而逝。

    范懿直接將書本收起來。

    隨即往火堆挪了挪身子，微笑著問道：

    「老人家不像是青雲州人士？」

    老僧人笑答道：

    「小友何以洞察？我確實不是青雲州人士。」

    范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對老僧人答道：

    「老人家應該是佛家高人，不然也不會有這許多戒疤，敢問老人家是從哪裡來的。」

    老僧人臉上露出詫異神色，不過片刻又念叨一句「阿彌陀佛」，這才說道：

    「小友博學，老僧是一名苦行僧，既無所來也無所去，無法回答小友的問題。」

    范懿不置可否，但也不再打聽下去。

    只是范懿能夠隱隱覺察到。

    這老僧人吸氣吐氣之間，氣息綿長渾厚，應該也是一位大修士。

    老僧人修為境界到底有多高，一時不得而知。

    老僧人開始絮叨起來，說道：

    「說來慚愧，老僧修佛幾十載，遊歷山川江河無數，無奈佛性根骨極差，到了此般年紀依舊無緣開悟。」

    「都說佛度有緣人，又何以能自度。」

    說完以後老僧人長長嘆息一聲。

    范懿不為所動，只想與這老僧人將就到雨停，馬上離開這座破廟。

    他總感覺這老僧人有些不對勁。

    老僧人似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道：

    「小友既然知曉我是僧人，出家人更應該慈悲為懷。」

    「但天下之大，空有道理有什麼用，倒不如化作大自在，豈不痛快？」

    范懿眉頭緊皺，總感覺老僧言辭好似就要癲狂一般。

    范懿雖然知曉有佛門一事，可是卻不深知其中主旨，更不知佛家弟子該要如何處世。

    只得說道：

    「老人家早些休息，一會雨停過後我就離開此處，繼續歷練修行。」

    不說還好。

    老僧人既然冷哼一聲，質問說道：

    「小友所說的歷練，是要荼毒這山脈裡面的異類生靈嗎？這樣做豈不殘忍！」

    范懿沉思片刻，說道：

    「或許吧，人族勢弱，艱難困苦一生只為了幾十年壽元。」

    「獸族強大禍害人族，我有我的責任。」

    老僧人不知何故？

    驟然起身質問說道：

    「說得再多也不過是你一己私慾。」

    話音剛落。

    老僧人的身體之上，爆發出了強悍的修為氣勢，眼神冷漠蔑視。

    他繼續問道：

    「小友可曾到過一座深水潭邊上？」

    只是一句，范懿猛然想起來一件事。

    七天前他從深水潭裡遇到一隻水靈奴，而後感知出了，那嫁衣女鬼的一絲怨念。

    這才想起來，女鬼怨念之中有提及到一位佝僂老人。

    范懿猛然向後退出一步，眼神警覺地看向老僧人。

    問道：

    「將那女子活活困死水中，孕育水靈奴的人是你？」

    老僧人瞬間面露猙獰神色。

    喝道：

    「正是老僧所為，你敢壞我大事，今日我必定將你也做成一具水靈奴！」

    「老僧一路追尋你的蹤跡，沒成想會在這破廟中遇上了你，真是我佛慈悲。」

    范懿可以確信，這名僧人已經瘋魔。

    並非什麼得道高僧，而是一名邪僧。

    嫁衣女鬼的那一絲怨念中，提到的是一位佝僂老人。

    想不到幾十年過去了，佝僂老人依舊還是這般模樣。

    只能說明一點，這老僧人已經不是低階修士，而是已經修出大道，參悟觸及了出了壽元奧義。

    老僧人將目光緊緊地盯在范懿的小腹之上，開口說道：

    「小友不過三境修為而已，居然可以掙脫靈奴束縛不死，想來必定身懷至寶。」

    「不如這樣如何？」

    「你將那至寶交與老僧，老僧可以讓你化作靈奴之前不受半點苦楚。」

    「小友可能不知，水中窒息而死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