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年滿是心疼地看著她，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因為她是那麼的冷，像是寒冬臘月里，被埋在雪地里的可憐的獸，雖然渴望著唾手可及的溫暖，卻仍舊堅持著伸出利爪，防備著。

    許慕年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在輕輕發顫，幾乎下一刻就會昏倒過去一般，但她那隻握著刀的手，手指上的每一處關節都在用力，一直對準著自己，不曾移開分毫。

    她的眸子定定地望著自己，要他回答，要他說一個答案。

    「是。」許慕年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壓著，重重地壓著，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許慕年忽然有一些後悔，啊不，應該說，他自從來到雙程鎮之後就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程浩軒，為什麼要被程浩軒說動。

    為什麼要他來面對這樣的一個局面？

    可偏偏——若他不在這裡，若聽說了程遙此時的舉動，他恐怕會更後悔。

    他就說過，程浩軒是在利用他，但他又沒辦法不被利用，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感覺啊。

    程遙笑了，她低下了頭，輕輕地笑了起來，「是嗎？我真的做錯了嗎？」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心酸，像是被人拋棄了的貓咪，低著頭，孤獨卻又倨傲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一遍又一遍，拒絕任何人的接近。

    「但是，程浩軒跟我說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對與錯，只有我想不想做，只要是——」她抬起頭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的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仿佛此時此刻，程浩軒就在她的身邊一般，這樣的神采，許慕年見過很多次。

    她說：「只要是我想要做的，那就是對的，程浩軒跟我說過的。所以，我做的是對的，不是嗎？」

    許慕年萬分驚愕地望著程遙，她……她想起來了？！

    她剛剛說的是……是程浩軒？！

    她全都記起來了？

    她說：「程浩軒很早就跟我說過的，他問我怕不怕，和他在一起怕不怕，我怕啊，但我不是怕與他一同遇見什麼風浪，不是怕一路荊棘，怕的只是不能與他在一起。」

    她說：「我知道，他怕什麼，怕我出事，怕我們的孩子出事，可是，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從始至終，想要的就只有他程浩軒一個人而已，所以，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程遙的手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開始後悔，後悔當初程浩軒在說不要這個孩子的時候，她那樣強烈地表達了不贊同的意見，肯定是因為這個，所以，他才會這樣在意的吧。

    所以……

    他真是個王八蛋。

    從頭到尾，從他們認識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每次都是這樣，說是為她好，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從來不曾想過她的想法，不曾明白她心中最在乎的是什麼。

    王八蛋！

    程浩軒！

    程遙凝視著許慕年，淚水清洗過後的眼睛是那樣的明亮，她含笑道：「帶我去找他吧，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要守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