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揚道：「我不覺得誰的活著是僥倖，她應該活著，亦必須活著。 」

    「如果沒有意外，這個畫展會很完美，但人生沒有意外就不是人生了……」方鴻烈嘆了一口氣，「所以，曹醫生，像我這個年紀其實我已經看的很通透，大概真的是命吧，我年輕的時候做了不少壞事，方倩也沒少做壞事，我們都應該得到應有的報應……」

    報應？方鴻烈在想這樣的問題？所以不怪自己？曹子揚愣了幾秒道：「方倩到底做過什麼樣的壞事？」

    方鴻烈道：「很多，很多，最主要的是關於錢，為了錢她曾經傷害過我們一家人，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起來。」

    說一半不說一半，曹子揚無疑感到很鬱悶：「就因為這樣你不喜歡她？其實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的遺囑為什麼分配區別那麼大？因為方楠生活能力差一些，方倩好一些麼？但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確實沒那麼簡單，我是有點偏心，方楠很乖，而方倩不乖，我本來沒想著給方倩，是你藍姨堅持。或者我換個方式說，你會明白點，方倩那丫頭從來沒把我當過父親，我為什麼要給她留遺產？而且她自己也說過，她不要我一分錢。」

    曹子揚無語了，方鴻烈這么小氣？看著不像啊，除非方倩真氣的他非常厲害，父女間有著無法修補的裂痕。

    想了想，曹子揚道：「或許有些事情我應該告訴你吧，方倩其實想著把自己的所有留給方楠，她做許多事其實都為了方楠，包括死前的一刻想的都是方楠。或許她不愛你，但她不只是自私的愛自己。有個事情必須承認，方倩的心地確實遠遠沒有方楠善良，她甚至做了許多壞事，包括對我做的，但那可能不是方倩願意的，如果你關心她多一些或許她就不會這樣。」

    方鴻烈停了下來：「方倩和你說過什麼？在出事前有什麼交代麼？」

    「她用一億美金救了我，以你看來這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對吧？但它發生了，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錢對方倩來說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某種情誼。」曹子揚舒了一口氣，繼續道，「還有件事我原本答應了方倩不說的，但為了方倩不那麼冤，我遭報應都得說。」

    方鴻烈追問道：「什麼事？」

    「方倩有病，無法治癒的病，任何時候都可能會死，所以她做的許多事情不是非得要那麼做，而是她必須走捷徑，因為她沒有時間。」

    方鴻烈非常大反應：「不可能，都定期去檢查身體的，她是因為逃不掉才那麼和你說而已，臨死還騙人，全家去旅遊也一樣是騙人的，目的是為了改遺囑，這樣都要騙，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你了解你女兒麼？」曹子揚聲音很大，因為忽然間有點恨方鴻烈，他真的對方倩不好，難怪方倩恨他，「你就這麼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況且方倩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充其量只是個缺乏關心的人，你看見她怎麼對方楠的，比你們還緊張，這是因為方楠給她各種力量和關懷，如果你們亦能給她各種力量和關懷，她一樣可以對方楠那麼對你們，可惜你們不會，反而做為父親，你很小氣。」

    方鴻烈有點愣住了……

    曹子揚繼續道：「我把剛剛要說的說完吧，方倩喜歡開快車，你知道的，她幾年前撞過車，腦袋裡面殘留著金屬碎片，無法通過手術拿出來，而近期金屬碎片已經開始移位，就是隨時都可能丟命，所以和方楠去旅遊不是假的，而是必須通過這樣的設計去完成她的安排，如果你說她為了自己，她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何必呢？她為了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就能明白過來。」

    方鴻烈繼續往前面走，曹子揚跟著上了上一層，被爆炸摧毀成廢墟的畫展室，曾經的繁榮一丁點兒都看不出來，能看出來的只是一個充斥著難聞氣味的死亡戰場。

    把方鴻烈帶到鴿子給方倩拆炸彈那個地方，曹子揚對方鴻烈道：「這是我最後見方倩的地方，你看看吧，不要走太近窗邊，風大，會把你拉出去。」

    方鴻烈沒有說話，曹子揚四周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到隔壁的房間轉了一圈，他忽然覺得，當時鴿子說方倩死了的時候應該到處找一找，原因很簡單，如果方倩沒有死，肯定還在現場，大概給鴿子藏了起來。鴿子說不做這個工作了，很可能就是為了抽時間出來接應方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