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貴 第57章 暗箭
二十七日,早朝的日子,徐平依然在假期,沒有去上朝。︽但吃過早飯之後,還是到了三司自己的官廳視事。
今天終於有了太陽,隱在薄雲後面發著慘白的顏色。即使抬頭看著太陽,徐平依然覺得自己身上冷颼颼的。
呼嘯的北方吹著樹上的枯葉,從三司的官衙上空掠過,整個世界都在這寒風中發抖。
徐平看著風颳過的地方,枯葉在顫抖,未化的積雪被風颳起來,白茫茫的一片。牆頭上已經凍脆了的乾草被從中間折斷,剩下的枯莖不斷地亂顫。
如果在前世,肯定會有這樣的預報,從西伯利亞或者蒙古高原來的冷空氣已經到達開封地區,此次冷空氣極其猛烈,預計還有多少多少天才會過去。
北風依然勁吹,說明冷空氣依然強勁地南下,一時不會結束,京城寒冷的日子依然繼續。最少是現在,徐平還看不到天氣轉暖的跡象。
辰時,垂拱殿散了早朝,上朝的官員紛紛返回自己的官衙。
當值的首相李迪急匆匆地趕到前殿文德殿,畫了押,對站班的一眾閒職朝官高聲道:「最近天氣嚴寒,開封府在城中置場三處半價賣炭,此為聖上恩德,心繫百姓之舉。凡在京官員,約束家人,不得到官置炭場與小民搶炭。許台諫糾舉,如有違犯,必予嚴懲!」
說完,便宣布散了早朝。
自便門出了文德殿,李迪迎著寒冷的北風縮了縮脖子,隨著導行的吏人自回政事堂。
政事堂里門窗緊閉,幾大盆炭火燒得正旺,紅彤彤的光耀著屋裡的每一個人。
呂夷簡看見李迪進來,拿著一份奏章道:「這個徐平,就是好發驚人之語,到底是年輕,少了一份朝廷大臣該有的穩重。」
李迪上前接過徐平的奏章,粗略看完,皺著眉頭道:「徐平這是什麼意思?在他看來,朝廷在京城置場半價賣炭還是錯了?此為前朝故事,他懂什麼!」
呂夷簡道:「他也是一片善心,怕小民受苦。不過他在地方慣了,哪裡知道京城與嶺南不一樣,朝堂與地方不一樣。京城官民百萬眾,依他所說,按戶等口數發炭,開封府的官吏不做其他事了,也做不來這種事情。書生之見,紙上談兵。」
李迪的注意力都在徐平說的置場賣炭不對上,對呂夷簡說的這些卻沒考慮,只是隨口道:「徐平官高職低,又自覺為國立了大功,必是不安心在三司做個判官,說這些聳人聽聞的話出來,他到底年輕,未經世事,不用理他。」
呂夷簡輕笑道:「復古相公說的是。不過他是新貴之臣,這奏章卻不能壓下來,還是要送到御前去,免得惹聖上不快。」
李迪聽了,也沒多想,隨手在奏章上批了「其心可嘉,其言荒謬」八個字,與其他宰執畫了押,便與其他批過的奏章放在了一起。
處理過中書的一些雜事,看看就到了午後。
北風依然未停,太陽在薄薄的雲層後面若隱若現,慘白得沒一點紅光。
依慣例,幾位宰執留下參知政事宴殊在政事堂值班,其他人一起出了政事堂,到垂拱殿外,準備到便殿議事。
這是每天的慣常工作,早朝只適合討論一些沒有什麼爭議的日常事情,還不能說得太細,不然幾個班次輪下來,辰時根本不能結束。別說站朝的大臣受不了,就是在殿上聽政的皇帝也受不了。以前太宗真宗的時候,對早朝的限制還少,常會發生到了午時還不能下朝的事情,不得不中場休息,皇上賜茶湯,大家吃過接著上朝。從真宗朝後期,早朝的班次和時間都固定下來,真正的國家大事還是下朝之後皇上在便殿再坐的時候決定的。
中書門下掌行政,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位於第一優先,他們奏過之後才輪到樞密院。這個時候樞密院的長官還在自己官廳,有人報過宰執出來才會前來。
閤門這裡宰輔是不必排班次的,問過皇上已在崇政殿,便有人領著幾個宰執一路到了殿外。依著慣常的禮儀贊名傳宣之後,幾位宰執進殿。
小黃門設了座,取來賞賜的茶湯,幾個人簡單用過。
趙禎取了徐平的奏章出來,對坐在首位的李迪道:「朕觀徐平所上奏章,雖然所寫所論都無前例可循,不依故事。但所論的事也有他的道理,並非一無是處,少傅因何批其荒謬呢?莫非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