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一五二_頁2
吸進半點寒氣。
閉目了半晌,他覺得身體輕了些,精神也好了些,微微睜開眼睛,天光很淡,但已有端倪。他起身,開始趕路。
隱隱約約間,似乎有動靜逼近——他聽不真切,迴轉身去。稀稀落落傳來的似乎是遠處的某種歌聲。他心中突然重重地感到不祥。
有人。有許多人。太多了,熙熙攘攘,成群結隊,愈來愈近。他縮到路邊。難道——難道會是他們麼?他驚悸起來,伸手入懷,小心地摸那支簪子。
怎麼辦。他想。這一瞬間不知為何令他覺得,自己是萬萬不能將簪子送出去的。
因為,給了她簪子,她就會想起他,那麼他的目的,那封信的目的,他答應了拓跋孤的條件,豈不是全毀了?
啪的一聲,他一驚。遠處的城門開了,有禮炮相迎。這麼早,天尚未全亮。這一邊,迎親隊伍愈來愈近,那奏樂之聲幾如震耳欲聾。紅而又紅的色彩,濃而又濃的喜氣,盡皆撲了過來,不是他這個乞丐可以招架的。數匹高頭大馬之中,有一匹上的是他——凌厲偷眼望去,那個穿著吉服的人,總不會錯的。
終於還是你贏了……
他不知心裡為何突然生出這樣一種酸澀的念頭來,慌忙往後一躲,大吵大鬧之中,其實誰也注意不到他。
長長的隊伍中間,他看到了單疾風、程方愈等人。自然的,在他們可控制到的範圍內,是那頂花轎。
他竟一時沒有去想轎中的那個人——反正他看不見她,也就沒有必要去想了,看來拓跋孤還沒有跟來?他反而想到不相干的事情。可是,也快了吧……
他的遲鈍,直到花轎從跟前走過,還沒有緩過來。長長的隊伍走完,周圍是一片嘖嘖聲。他下意識地綴在末梢,卻又駐足,好像自慚形穢,莫敢跟進。猶豫了半晌,他反倒選擇了留在城外。
洛陽城啊洛陽城。他心道。我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呢?
他在城門外一個小小隅角坐下,馬蹄和人步揚起的塵土還未散盡,他低頭稍避,恍惚間,似有什麼人影從面前掠過。
不知為何他心中一驚,倏地抬頭。如此熟悉的感覺,會是誰……?
他下意識站起身來,但那人影卻早已隨土塵消失。他有點茫然,喉嚨里順上來一股不舒服的氣息,令他咳嗽了一聲,用袖子遮住鼻腔的酸意。
又受涼了麼。他對於自己這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的頭疼腦熱實在忍無可忍了,咬了咬牙,還是向城裡走去。門卒雖然鄙夷地看了他幾眼,卻並沒有攔阻。…
第二次來洛陽城,這地方已全不陌生。街頭巷尾擠滿了人,顯然,交頭接耳的都是那樁大婚事。
聽說對方是青龍教主的妹妹。一個不甚了了的五六十歲老伯,亦在談論。
大來頭啊。旁邊有人愣愣地接了句。
能跟明月山莊攀成親事的,自然有來頭。一老婆婆很有見地。
凌厲聽得頭腦發脹,卻躲不開,無論怎麼避,終究是一路的爆竹聲,艷羨聲、品談聲,可恨的是,就連乞丐叢里也滿是討論。
哎,你們見過那新娘子麼?聽說可漂亮了。一人道。
我沒見過。誰也沒見過吧?
我從隔壁楊柳鎮來的時候,就有人傳說見過。
瞎說八道……
凌厲只是低著頭。他自然不願去參與這種討論的,況且他又能說些什麼呢?反正誰也想不到這個即將嫁入邵家的天仙般的人物也曾被他抱在懷裡過罷了。
還有兩日。他還有兩日考慮怎麼辦。可這兩日,大概是他一生之中,過得最快的兩日。
到了八月十五,原本他以為會查得更嚴的明月山莊入口和店鋪,不知為何反而鬆弛起來——好像這真是洛陽城的某個節日。最最要命的是連乞丐們居然都被允許進到明月山莊的地界裡去喝一杯酒——他慌張而退,卻又不敢太過顯眼。這要怎麼辦?他想。固然,趁人多時候混進莊裡是極好的機會,可是我真的想與她見面麼?何況,我在明月山莊大庭廣眾之下露過面,雖然現在樣子變了很多,也難保不會被認出來——可是所有人都去喝那一杯,我若不去,豈不更加醒目了?
他只得咬咬牙也跟過去,領了杯喜酒,卻並不似旁人般眉飛色舞興高采烈地謝了又謝,只淡淡地點點頭,顧自拿到一邊去喝了。這居然是他們兩人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