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一五二
日子悄悄然地逝去。柳金鳳兩人始終住在教內,邱廣寒的喜服自然也找她們定做了起來。她已試過,很合身。這艷麗的色彩映在她的臉上,分外好看。
她的身體才剛剛好起來——之前與蘇折羽在鎮上遭了雨,她並沒有馬上生病,卻等過了有近十天,突然發起燒來。她著實慌了,因為她邱廣寒是從來沒有生過病的。她昏昏沉沉地睡了數日,拓跋孤等人自也緊張,好在吉服做好當日,邱廣寒已經下地走路了。
她的嗓子尚有幾分喑啞,十分不習慣地咳了幾聲,痛苦地喝水。她承認,她喜歡這吉服的式樣與色彩。繡金的紗緞,修身的剪裁——大病初癒的青白肌膚——她還是像一個女神,表情純淨,沒有半分煙火,甚至連那絲羞澀也沒有。
明月山莊的消息,邵宣也他們已經出發了。拓跋孤道。最多還有兩三日,便可到這裡。這幾天你要好好養好身體,知道麼?
—道啦。邱廣寒這才綻開一分笑容。
拓跋孤離開,自去看準備的邱廣寒的嫁奩等物。他身後的蘇折羽卻突然好似想到什麼,疾邁幾步跟上。
△人……她低頭道。折羽突然想起……
什麼?拓跋孤回頭看她,卻恰恰看見她手中那個金色的圓環。
這個……蘇折羽話沒說完,便見到拓跋孤臉色略微變了變,忙解釋道,那天就想告訴主人的,後來教中諸事忙碌,就耽擱了,是……是我不好……
拓跋孤伸手將那金飾拿過。沒給她們也好。你讓霍右使找人另外支錢給她們就是。
△人——蘇折羽見他要走,連忙又叫住。
嗯?拓跋孤應得漫不經心。
蘇折羽低頭道,主人一直很珍惜這金飾,折羽想……想斗膽問主人,究竟這金飾……是有什麼意義所在?
拓跋孤看了她一眼,哼道,你也是大漠的人,便不知道這金飾的意思?
是……是主人以前夫人的……嫁妝麼……?蘇折羽聲音幾不可聞。
—道了你還問。拓跋孤並無多少責怪之意,只轉身走開。
但……但是……蘇折羽還想問什麼,抬頭卻見他已走得遠了,只得吞下話來,追上前去。
他那日把金飾給我,自然是因為他身上也無別的錢銀——可是如此重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不該為了幾件衣裳而隨手予了他人——主人對以前那位夫人始終情深意重,怎麼可能因為我而……
她難以將這關聯想下去,只得剎住不想,只聽拓跋孤道,這東西,不若便給廣寒添在嫁妝里吧。
那怎麼……那怎麼可以……蘇折羽一脫口,可聲音隨即還是猶豫著弱下去。
怎麼不可以?拓跋孤道。反正於我來說,這東西也沒什麼要緊了。
他停了一下,看見她猶自咬唇的神情,將那金飾在手中微微一轉。
你捨不得?他少見地微微一笑。那送你便了。
蘇折羽驚異地瞧見這件東西被遞到自己面前。只不過它太沉,你戴不了的。他加一句。
折羽不敢。她慌忙便往下跪去,低頭不敢接亦不敢看。
拓跋孤輕輕哼了一聲,收回手去。
你不敢,我便給廣寒了。
蘇折羽不敢再吱聲,由著他將此物置入邱廣寒的嫁妝之中。
八月秋意涼。凌厲只穿了一件薄衣,每日介仍是風餐露宿,但竟反而沒有起先那般病弱了。他自己也奇怪起來——莫非我是習慣了,還是其實已經病入膏肓,快死了?…
從幾日前開始,他已見到許多顯赫人士前往洛陽的方向。據八月十五隻差三天,聽說迎親的隊伍也很快要回到洛陽城了,沿路常見有人交頭接耳,就想看是不是有那般好運氣碰上了,瞧不見新娘子,偷瞧瞧那陣勢也好。
現在的明月山莊,只怕已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了。他心道。若能在這些過客中找到什麼可信之人替我把東西給你,我也便不必去趕這個麻煩了——只是,又能找誰呢?
他苦笑著。明天——明天我也可以到洛陽城了。這座偌大的城池不知是否還能容下他這個乞丐?人多眼雜的當兒,會有人認出他來麼?
天黑,他迷迷糊糊地睡著,卻又似睡不著。天氣果然是驟涼了,他睡夢中打了個寒噤,深覺早先的咳嗽似有再次發作的跡象,忙坐起來,屏息凝神,努力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