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念壓下心底的疑惑，牽著她，一步一步走入教堂里。

    此刻教堂空無一人，極是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步伐聲，在偌大的教堂里迴響著。

    走至耶穌身前，兩個人停了下來，裴慕念側過臉，看向身側的蘇晚晚，他的黑眸在她的臉龐上凝視了幾秒，低低聲開了口，「晚晚，為什麼……想來這裡？」

    為什麼想來這裡……

    蘇晚晚抬了抬頭，眼前的耶穌像，模模糊糊的，只有大致的輪廓，她彎了彎唇，雙手合十在身前，閉上了眼睛。

    她來這裡，是因為……她有一個遺憾。

    她不想讓這個遺憾一直存留在她的生命里，她想要一個結束。

    蘇晚晚默默祈禱了幾分鐘，重新睜開了眼睛，她沒有回答裴慕念的問題，只輕聲說，「凌宇，五分鐘，能不能，安安靜靜站在我身邊五分鐘？」

    「晚晚？」

    「五分鐘就好了。」

    裴慕念不知道蘇晚晚想要做什麼，但不管她要做什麼，別說五分鐘，一輩子，他都能夠給她。

    「好。」

    蘇晚晚莞爾一笑。

    她的手，摸索著，牽住了裴慕念的手，與之十指緊扣。

    她再次閉上眼睛，想像著她身旁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深愛的，唯一愛過的，又唯一恨極的裴慕念。

    他欠她一場婚禮，欠她一句我願意。

    她知道她的執念很可笑，知道這場告別儀式更可笑，可是……只有心裡不再有遺憾，她才能夠真正放下。

    如果她明天真的無法再醒來，至少她這場人生，她勇敢地愛過，追逐過，轟轟烈烈地痛過，傷過，她不枉此生。

    等她見到了她的寶寶，她還能夠告訴他，她的媽媽，沒有愧對她的愛情，她自始至終，都很勇敢。

    蘇晚晚的耳邊，仿佛真的響起了結婚進行曲，她挽著裴慕念的手，從紅毯的另外一邊，緩緩走走入，賓客們微笑地看著她，有她的爸爸媽媽，爺爺，姐姐，有裴慕念的爸爸媽媽，還有她的親戚朋友，每個人都在為他們祝福著。

    她看向裴慕念，那英俊的容顏，一如初見的那個白衣少年，他在高台上，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她這輩子，最致命的毒藥。

    他們站在耶穌面前，鄭重起誓。

    「我，裴慕念，願意娶蘇晚晚為妻子，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愛她，尊重她，死亡都無法將我們分離。」

    「我，蘇晚晚，願意嫁裴慕念為丈夫，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愛他，尊重他，死亡都不能將我們分離。」

    -

    是夜。

    也不知道是因為頭疼的緣故，還是因為明天手術的原因，蘇晚晚睡著睡著，忽地從夢中驚醒了，她的手微地一動，竟觸到了一個手臂，像是有人趴在床邊睡著。

    蘇晚晚有點詫異，隨後又瞭然，這應該是宮凌宇。

    她之前已經讓他回去了，沒想到，他還是留在了這裡。

    蘇晚晚的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她側過臉，朝著宮凌宇那邊，病房裡很黑，只有窗外傾瀉而入的月光，不知道怎麼的，她的眼睛，不像之前那樣模糊不清，隱約能夠看到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