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妹妹，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將她推拒在外，在舊日的傷痕面前，一直逃避、遲遲不願去帶著她看看高空的風景呢？

    別堅持了。

    連樓下「格萊美音樂培訓中心」的光頭都聽過了不是嗎？

    妹妹更應該早點享受的才對吧？

    嗯。

    妹妹已經很努力了。

    【這是她應得的。】

    事已至此。

    陸清決定，向她敞開心臟，倒出塵封記憶。

    【就算無數次揭開那塊疤痕，也已經無所謂了。】

    【我不會原諒zazaki，更不會原諒我自己。無論她的苦衷是什麼，無論她有著怎樣的理由，事已發生，我都應面對這一切，重新找尋人生的意義。】

    「那就一如既往的，彈一首適合這夜晚的安靜曲子吧。」

    他說。

    「好哦。」

    蘇靈坐正身體。

    「這首，名為「月亮的眼淚」，是古早年間我非常喜歡的一首抒情指彈曲。」

    陸清閉目調音，將琴弦調至特殊的調式音程，醞釀情緒，借著月光——

    首次在妹妹面前，弦上翻花。

    …

    …

    【月亮的眼淚是什麼樣子的呢？】

    曾經，陸清在軟體不知乎上詢問過這樣的問題。

    類似的、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他也發布過很多。

    【如何獲得快樂？】

    【總想放棄人生怎麼辦？】

    【無痛的解脫手段。】

    【多少粒安眠藥才能長眠？】

    【從50米的高度墜地的一瞬到底會有多痛？會有什麼體感？】

    【總不開心，是病嗎？】

    ——是病嗎？

    ——是自己的錯嗎？

    「鬱鬱不樂，是誰的錯。」

    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所以不笑。

    沒有什麼值得難過的事，所以不哭。

    沒有什麼值得依靠的人，所以面無表情。

    沒有什麼值得拼搏的念想，所以縮在原處。

    街上的行人，

    笑著前行的，

    比以往更少了。

    空氣理應純淨，

    但不知怎麼，

    走在外面的路上，會感到一股無形重壓，

    從天而落。

    那樣的辛苦啊，自己曾在最嚴重的時候體會過，承載過。

    因此才能深度理解，蘇靈一直以來所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今天，

    月亮的眼淚雖看不見，

    但卻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將它落地的聲音，讓對面之人聽見。

    【真是久違的感覺啊。】

    隨著am指法敲打於琴板之上，堅實有力的律動、溫柔似水的弦音，傾巢而出。

    蘇靈看著哥哥陶醉的表情，

    心中某種「大欲」——

    被滿足了。

    【真是難得。】

    從第一天起，到現在——

    從理解哥哥、拆解哥哥、深挖哥哥、探究哥哥，

    再到如今的療愈哥哥、喚醒哥哥，支撐著哥哥往前行進

    費盡千辛萬苦，終於解開了他的封印，終於打開了哥哥的內心。

    可是，

    哥哥演奏時這樣溫柔的表情、這樣動情的撫摸、這樣完全的沉浸，

    【實在是讓人難以把持呀。】

    此時此刻，

    蘇靈不禁心生出一種不講道理的幽怨：

    為什麼，哥哥他不能在與自己獨處時，把這些美好，全部傾灑到自己身上呢？

    ——

    【哥哥，我把你埋進深淵的愛翻找而出。】

    【接下來，你會把這份放舊的感情分出一些，給到我的身上嗎？】

    蘇靈沉默渴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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