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相 第七十章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就在唐松怒火填膺,整個人幾乎要爆掉的時候。耳邊卻想起了一個極熟悉的聲音。
同在他鄉為異客!按說在這千里之外的神都貢院能聽到襄州的鄉音應該是件很快活的事情,但此刻,此人都是絕對的例外。
人群里,往日最注重穿戴打扮的金宗慶已是儒衫褶皺,甚至因為太過擁擠還有些凌亂。但他卻全不在意,微微敷了粉的臉上同樣是掛著汗珠,他也毫不在意。
其實他比唐松更早擠過來,也更早看過了名錄。但他看過之後卻不肯走,死撐著站在榜單前,任這麼多人擠著難受的要死也不肯走,就是為了等唐松,等這一幕。
金宗慶的老爹很早就是縣丞,進而升為縣令。他又是跟在其父身邊長大的,所以金宗慶從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周圍人對他的恭維抬捧,即便後來到了襄州鹿門山結廬,在那麼個州郡里,他那家世在一眾結廬士子中依舊算得上出眾。
這樣的經歷使得金宗慶幾乎沒怎麼受過挫,沒怎麼丟過面子。漢江之游上的那一回堪稱是唯一的一次。
就是這唯一的一次卻來的太生猛。愣是在整個襄州士林面前,在兩位本州主官面前活生生將他的臉面扒了下來。
當日漢江之游後,為了圖謀那位在八卦池畔夜半鳴琴的張家至寶,金宗慶簡直是咬碎了牙才能強忍住屈辱在鹿門山繼續呆下來。饒是如此,他已不可避免的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這樣的譏嘲一直持續到他這次上京。
當他去欺辱別人時,他覺得那是理所當然,似你這等賤民就該被我欺辱!
當他自己辱人不成反辱己後,他卻會將這份屈辱放大十倍百倍的去仇恨,去報復。
這就是金宗慶,一個腦子挺好用,但心胸卻狹窄到極點的縣衙級別的衙內。
科舉高中的狂喜,暗箭成功的興奮,自己得意仇人卻失意的刺激讓金宗慶那張印堂發亮的臉甚至都有些扭曲了,但他渾然不覺,一雙狼一般的眼睛只是緊盯著唐松。
暗箭之後是明槍,此次他也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用最「合適」的言語好生羞辱唐松一番,不如此,他怎麼能夠快意!
金宗慶擠過來,驀然喊了一聲,「唐呆子!」
唐松冷冷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看著唐松這冰冷的眼神,金宗慶全身的血都開始燃燒起來,心裡已經醞釀了太久太久的惡毒言語馬上就要噴薄而出。
但是唐呆子根本就沒給他施放明槍的機會,因為,就在此刻……從他身上收回目光的唐松猛的攀上了告示欄前的那尊石獅子。
自科舉定製以來,貢院就是怨氣最重的地方,同時還是最容易生疫情的地方。畢竟是幾千人聚集在一片極狹小的區域,古代衛生條件又不好,士子們吃喝拉撒都在那狹小的考棚內自然容易生疫。
為鎮怨氣也好,為鎮邪避瘟也好,自有科舉以來,歷朝歷代的貢院裡都必然會有大型的石雕鎮獸,唐松攀上的這座高可及人的石獅子就屬此列。
這是哪裡?天下士子心中最神聖的貢院哪!
那石獅子是什麼?鎮邪避瘟的神獸啊!
在如此神聖的貢院,攀上如此神聖的鎮獸,甚至還是踩在那鎮邪神獸的頭頂,唐松此舉真是破天荒之未有!
他那裡是踩在石獅子頭上,這……這簡直就是踩在主考官們的臉上啊。
居高臨下,數千人中踏獅而立,這一刻,唐松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
甚至就連那些個好容易擠到榜單前的貢生們也抬起頭來駭異的看著唐松。
面對著幾千顆仰望著他的頭顱,唐松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指定了石獅子下的金宗慶後,用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朗聲道:「在下唐松,此人名叫金宗慶,我二人不僅同出於襄州,甚至還曾同在鹿門山中結廬數載,我對此人紈絝放浪,一年中大半年都不會摸一下書的行徑可謂了如指掌。但今天,偏偏這樣的士林敗類居然金榜題名了,這說明了什麼?」
經過前面那兩波席捲神都的風潮,唐松的聲名在洛陽士林間可謂是如日中天,偏偏他聲名鵲起之後便即深隱,實是十足十的神秘人物。此刻這麼個神秘人物以如此震撼駭異的方式登場,他這一自報家門,頓時引來譁然一片。
這片譁然還不曾消散,就因為唐松的這番話更加的響亮起來。
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