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巨宦 之十二孺子可教都司許討賊_頁2
他仿佛看見自己這件事情還沒辦成就被御史參了一本,皇帝一怒之下罷了他的官,扒了他的褲子廷杖褲下之物。這還是輕的,若是御史參得狠一點,皇帝的怒氣更大一點,他就是殺頭都有份!想到這裡,孫泰和馬上就退縮了。
「何必呢我!」他想:「這一動起來,全省就得有數萬戶人家得破家,若是鬧得千里哭聲,我又於心何忍!」
所以這個念頭孫泰和腦袋裡只是兜了一圈,改革衛所積弊的事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於是,倭犯福州一事就像一潭死水中偶爾被一塊石頭投入泛起一陣漣漪,石頭沉默之後漣漪消散,而死水又重新變成了一潭死水。
此事最後的手尾就是如何處置那些俘虜。那十四個俘虜中有兩個被拘押在省城牢獄備問,其他人流放二千里,李彥直還記得那個中了一銃一箭之後依然猛衝的倭人,讓風啟作為一件小事辦,風啟在都司衙門和按察衙門走了兩趟,只買通了兩個書吏,就將那個日本武士的配地點由二千里改為二百里,由三峽改為蒼峽,半個月後那個日本武士就到了蒼峽巡檢司,李剛得到了李彥直的照會,派醫生給他善加調理,那倭人聽說自己的性命是在戰場上正面打敗自己的那位勇士所救,登時把欽佩和感激都化作忠誠,願意一生一世侍奉李家,因取姓小犬,名忠太郎。
按下這些枝節不提,卻說李彥直心中最記掛的其實還是二哥李介的安危,福州市井恢復平靜之後,他便來求見都指揮使,孫泰和也正要嘉獎他,當即接見。李彥直進了府,撲地就痛哭起來,孫泰和不由得愕然,道:「李孝廉何故如此?莫非此次『小埕澳之戰』,損折了你的好友、學生?」
李彥直道:「不是。此戰得都指揮使洪福庇佑,晚生的學生、好友並無一人損傷。」
孫泰和又問:「那你怎麼見到我就哭?」
李彥直哭道:「大人容稟。晚生自幼家貧,父、兄為供晚生讀書,乃不辭勞苦,走千山過萬水,以貨殖為業,逐那蠅頭之利。把辛苦都自己扛了,為的只是讓晚生安心讀書。因此晚生十餘年來戰戰兢兢,無一日敢懈怠,凡夫子所傳六藝,無不遍習,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博得功名,光宗耀祖,報父兄深恩之萬一!」
孫泰和聽了讚嘆道:「原來如此,看來李孝廉能文武雙全,令尊、令兄功勞委實也不小。今日你既得了功名,可就要好好孝順他們啊。」李彥直一聽可就哭得更厲害了,孫泰和奇道:「怎麼,莫非……莫非是你的父兄出了什麼意外,以至於你欲報恩而親不待?」
「大人英明。」李彥直哭道:「家父在尤溪,幸得天佑,身體康健。但家兄李介,為替晚生籌募上京趕考之費用,遠走漳、泉之間行商,近有同行商販來報,說家兄在漳、泉之間不幸竟遇海賊上岸劫掠,有傳言說家兄已被倭寇所掠,又有傳言說官兵被倭寇掠至海上後,那伙倭寇旋即被官兵所破,家兄也跟著賊人淪為階下囚——總之是眾說紛紜,晚生也不知傳聞是真是假。但家兄失蹤,至今生死不明則是實情。晚生心想兄長撫育之恩未報,如今就遇不測之險,夤夜思之,肝腸寸斷。有心入海尋兄,又以朝廷法禁在,不敢妄動。要到沿海諸衛所探訪,又恐沿海諸衛所不允,故此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說到這裡,孫泰和已知他的來意,心想這小子剛剛幫了我一個不小的忙,又知情知趣,該做的事情件件辦得妥帖,不該說的話卻一句沒說,又想他小小年紀就中了解元,將來前途只怕不小,將來或許有求著他處,這筆買賣合算!就有心幫他的忙,說道:「原來如此!這倭寇也當真可惱!而你兄長的遭遇也當真可憫。這樣吧,你可持我手書,沿途探訪諸衛所,若得你兄長消息,可憑手書救他出來。萬一你兄長真的落入倭寇手裡……嗯,聽說你在延平時能組織鄉勇痛擊山賊,甚有成效。若你也敢下海,我就許你組織濱海鄉勇,入海擊賊,救你兄長上岸。如何?」
李彥直大喜,連連頓,叫道:「再三拜謝大人,若此番能順利救回家兄,大人便是我兄弟二人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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