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海 第二百七十八章 畫師
哱承恩這些小輩在打仗上跟廝殺場混了一輩子的哱拜差得遠。
但對時局發展、信息變化,他們比哱拜懂得多,也更容易接受新的知識。
諸如收到索里卡姆已被攻落消息的哱承寵,領軍帶著戚繼光中軍派來的使者自卡馬河右岸渡來,當即以幼子的身份給哱拜上了一課。
戚繼光派來的使者不是監軍,是來自萬曆宮廷的家余邵魚與內廷供奉畫師吳彬、張復等人,奉皇命至前線隨軍,為主將、軍兵繪畫像、撰英雄志及皇帝電報。
雖說做武官,哪個不想著自家武名揚天下,聽到皇帝有這打算就沒有心底里不高興的,但哱拜到底是老人家,心裡還有幾分故作矜持。
尤其是知道皇帝的命令不是讓畫師與家聽他們的畫、寫,而是憑其在軍營中與士兵同吃同睡,想到什麼寫什麼、看到什麼畫什麼。
最重要的是不照著宮廷畫那些慣例去畫,讓人渾身不自在。
起初哱拜是挺不好意思,擺著手道:「拉倒吧,哱某都副總兵了,主事給小輩兒們畫些畫像也就是了。」
後來聽吳彬說這不行,是必須得畫,皇帝命令要給所有帶兵諸將一視同仁,不論官職高低、不論年齡長幼、不論出身何處,只要是領受大明官號的將軍,就都要畫。
這一點讓哱拜很是感動,照過去,這些事是從來沒他的份兒。
甚至就連戰報,都提不到他的名字,就像早年身為把總歸屬守備鄭印,哪怕鄭印什麼事都不干,戰報上也是守備鄭印率歸附韃兵大破賊軍。
根本不配有姓名。
如今萬曆皇帝在上,竟是連畫像都要做了?
哱拜二話不說,領著內廷供奉畫師吳彬去了他打下索里卡姆的戰利品庫。
那是個巨大的木製糧倉,糧食、木桶占了有一多半,剩下的地方被堆積如山的羅剎夷兵甲、皮具以及五金堆放得滿滿當當,顯然是大戰得勝還來不及收整。
哱拜徑自帶吳彬經過衛兵,至最裡面的小隔間,打開幾個有銅雕的木箱。
未經加工的金塊、銀錠,加工的金戒指、耳環,還有顆粒狀的金剛石、黃水晶、綠寶石,差點把吳彬晃瞎了眼。
「主事奉皇命遠來,此地偏鄙無甚良貨,喜歡哪個,挑一件。」
哱拜看著吳彬,像是頗有遺憾般樂道:「哱某生平難得叫朝廷以國士對待,再無抱憾,唯獨家裡幾個小子,還請主事將他們畫得像漢人些。」
吳彬是內廷供奉畫師,明代的畫院與宋代不同,並無獨立畫院機構,但因需求有一套選拔人才的供奉機制,主要是在各部、內閣、內監掛職。
所以一個明代的宮廷畫師,以才藝進奉,但官職可能是翰林院的中書舍人與待詔、武英殿的待詔、工部的主事、欽天監的刻漏博士與五官靈台郎、錦衣衛的鎮撫、百戶、千戶甚至指揮使。
直到他們這些人專門啟程追隨明軍出發,萬曆才在內廷設立書畫院這一官方機構,作為其立功的賞賜。
吳彬就以善畫人物圖,跟隨戚繼光於西北,在衛拉特和碩部哈尼諾汗歸附時繪了《瓦剌內附圖》,傳回北京令皇帝大悅,當場成立書畫院並任其為主事。
哱拜的財物吳彬是萬萬不敢要,一方面是因其風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跟著邊疆往西走,就是一頭羊都得聽憑戚繼光節制,這些戰利品或許打下來仗的前線長官敢慷他人之慨,但別人可不敢拿。
戚繼光其實是個很會送禮的人,但那是因為他說了不算。
除了送禮他設立制度也是他的拿手好戲,如今在他說了算的地方,這些來自內廷的供奉統統以規矩約束,該有他們的一分都不少,不該拿的,也一分不能多拿,這些事都已經通過奏報與皇帝溝通過,誰都改不了。
不敢拿歸不敢拿,但吳彬很在意這種尊重,連忙擺手答應了哱拜:「將軍放心,在下一定為幾位公子修修。」
甚至還提出最近讓哱承恩、哱承寵及義子土文秀等人換換甲冑,不行就派人去中軍借幾副北洋軍的鎧甲。
這哪兒還用借啊,戚繼光正是忙著為朝廷收攏人心的時候,他太知道這支部隊的兵力構成之雜亂了,哱拜一提出這需求,當即賞下幾套鎧甲出來。
不光哱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