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唐.教坊 十一、風角戰_頁2
了唇,什麼也不說。像天上的雲神虹霓舞倦,霞彩煥燼後,突然忍不住那恆長的厭倦,從裡到外,都封閉密合,密合了整個天、整個地,讓一切鐵青起來。帶著莫測的威壓與他獨有的懷抱,讓小卻覺得,自己是在那時舒時卷、或暝或郁的雲神襟袍下生長的小草。
——可總有這樣的時候,肩胛一掃臉上的疲憊鬱悶,似乎整個人都要駕著光的羽翼飛翔起來!
卻奴怔怔地望著肩胛,忽然低聲說道:「你就是雲之君。」
肩胛愣了愣。
小卻道:「你就是那個王!」
「雲中的君王!」
肩胛不由笑了:「這孩子在說些什麼!我是王?你叔叔才是王中之王,你的那些兄弟叔伯倒是都已封王」
小卻卻打斷道:「不,他不算,他不過是人間之王。」
「你才是那個真正的王,翱翔於天上的君王。所以」
——「我是王子!」
他一場頭,似乎整個人都驕傲起來,像一匹小馬駒兒挺起了自己的胸脯。
他這麼說時有一種從裡向外的開心味道,肩胛也不忍心阻擋他快樂了,微笑道:「好,我就是那個王,你是王子,咱們統轄自己,在兩個人的國度,一把劍就是我們軍隊,樹木為蘺,草地是茵褥,天為穹,地為輿,再說下去,就要說到『方地為車,圓天為蓋,長劍耿耿倚天外』了聊遨遊兮宇宙,偶息駕乎滄海。」
小卻聽得開心,手舞足蹈的,直要跳起來。
卻聽肩胛忽正色道:「但,這自由只屬於咱們兩個人的國度。」
「小卻,你聽著,在你藝成之前,千萬再不要到宮城裡面去!」
「怎麼,他還會殺我嗎?」
肩胛陰鬱地點點頭。
「可他答應了!」
肩胛一拍小卻的頭:「你要記住,皇帝說的話,永遠都是最不可信的。」
「位置越高的人,說的話也就越不可信。他們囿於法,弄乎術,困於勢。好多時候,情境一變,他們是不能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的。」
小卻愣了愣,默然下來。
有一會兒,他才小聲嘀咕道:「可是,只要我在你身邊,也就安全了不是?」
肩胛微微一笑:「好像是。」
然後他的臉上微現悵然:
「只是,你會長大。等你長大了,你大概會發現,自己最想要的,可能並不是安全。」
一架火架了起來。小卻早已把柴堆好,一色乾燥燥的櫟樹,這種樹燒烤起來最好,沒有煙,跟炭似的。
他用一個三腳叉的樹根做架子,在上面用師傅那把「吟者劍」烤獾肉。
肩胛皺著眉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終究忍不住一笑。
小卻一抬頭:「怎麼,焦了?」
肩胛笑道:「要是讓普天下草莽英豪知道了,我的劍,居然任由一個小屁孩兒用來烤肉,只怕真真要笑掉大牙。」
小卻也擠眉擠眼的一笑:「反正你從來也不殺人,這劍挺乾淨的,不烤肉,倒可惜了。」
跟肩胛一起,他總喜歡做一些小小的放縱的事,因為他知道,肩胛也喜歡那種縱容他的感覺,雖然他從不會說出來。
倒底是六月天,小卻人在火邊,不一會兒已烤得滿臉流汗,整張臉赤紅赤紅的。
肩胛常說他,這六年來,別的學的都還罷了,就是這烤肉,實在學得普天之下,再無敵手,他總能把肉烤出金黃玫紅的色澤來,讓人看了,就陡起食慾。
噼噼叭叭的,柴火在爆響。只聽小卻笑道:「奇怪,我怎麼聽不到你身上泥巴炸裂的聲響?」
肩胛像是在想心事,沒有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小卻,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故事!」
小卻一聽,恨不得把手中的烤肉都丟到火里去了,好擦乾淨雙手,一動不動的,全身心地去聽肩胛講故事。
卻聽肩胛道:「別慌別慌,肉快烤糊了。真要是糊了,我可吃不下。到時,故事的尾巴我就不講給你聽了。」
小卻連忙轉動那塊肉,從懷裡掏出香料來,往上面撒。一邊問:「關於什麼的?」
「是關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