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滿西山 第一卷 定西風雲起 第八十章 登與崩【六】_頁2
抓起幾個對自己有利的說出去,以此來長長志氣。
可是這般作為之下,長起來的志氣又有多虛無?多空洞?怕是一戳擊破,潰不成軍。
張學究看著湯中松這般無賴的樣子,很多話讀到了喉間卻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無奈的搖頭離開,想去找個鏡子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是怎生模樣。
湯中松看到張學究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一陣竊喜。
一方面是因為他此次捉弄又大功告成,另一方面是因為張學究在剛剛的一瞬似乎有些淡然的態度,好像放下了很多。
這兩個人就是如此互相牽扯,吸引,影響。
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方法。
誰都想讓對方朝著自己這邊靠靠,但又礙於自己先前的心境和思緒已然過於強大堅定,卻是一時半會兒的就這麼僵持著。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奇怪。
很多人愛著愛著就恨,恨著恨著就忘了。
像是湯中松和張學究這般互相嫌棄,又彼此欣賞的,或許才能走的更加長遠。
人情不能太近,太近了就會互相阻撓,到最後誰也不是原本的自己,而誰也又不能徹底的變成對方,只能換來個一拍兩散的結局。
人情也不能太遠,說什麼豈在朝朝暮暮那真是一味的說教之言,絕不可聽信!
這感情無論是朋友師徒間的交情還是戀人夫妻之間的愛情,都講究一個詞,陪伴。
就算是彼此隔山跨海,也尚有紅顏托書,千里寄相思。
若是連封信都不寫,怕是不出半年十個月,就能把對方忘記的一乾二淨。
湯中松明顯發覺,自己與劉睿影遠沒有先前在集英鎮相遇時那般熟絡灑脫。
不過他倆先前並沒有多麼深的交情,即便是看上去都是熱乎異常,互相都因為忌憚彼此的身份而說了多少場面話,卻也都是心知肚明。
不過在定西王城一見以及昨晚一夜過後,他明顯覺得自己與劉睿影又回到了先前的那般境地,甚至還有所提升。
至於日後會如何發展,卻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若果有一天,兩人因為分屬的陣營不同而站到了對立面,彼此間刀兵相向,也是只能就這般裝作陌路。
不過既然現在是好的,那就讓他繼續好下去,沒理由去無端的破壞。
何況湯中松自己現在早已收齊了那算計之心,因為也著實沒有什麼利益和根本能夠讓他去如此做了。
該死的死了,該了的已了,現在就該是一場大醉後倒頭大夢千年,所以現在即便是被張學究給弄的清醒了,他也決定繼續悶頭睡個回籠覺。
相比之下劉睿影起的更早些。
他沒有醉的太厲害,甚至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師傅鹿明明跳進那水塘里泡著,歐雅明站在岸邊的白沙地上跳著腳叫好。
畢竟酒三半可不是看熱鬧的人,他是既看熱鬧,還務必要參與其中,甚至成為這熱鬧的主人。
別的事,他卻是也有些記不清了,只是覺得口中躁鬱難耐,想要尋些水來喝。
走出臥房,看到外面的桌子上白花花的,一時恍神間竟是沒有看清是什麼。
待他走進一瞧,發現是一副尚未裝裱的長詩,直到這會兒記憶才一點一滴的回到他的腦海中。
昨晚酒至半酣,狄緯泰讓侍者將身後的小桌搬到前面,撤換下已經食盡的碗盤和飲盡的杯盞。
眾人看到狄緯泰似乎是要寫點什麼,於是紛紛聚攏至近前。
但是狄緯泰恍如身處無人之境,只顧著自己鋪紙研墨,隨後提筆寫了一首長詩
九族當頭棄人間,亂世飄搖立身難
博古樓中皆縞素,成王敗寇轉瞬間。
英雄零落非吾願,凶暴賊子自荒婉
陰陽調轉定方寸,黑白雙子皆愕然。
與君相逢在少年,意氣風發自得安。
許吾此生定隨護,仇殺老朽立豐岸。
思君深切君不來,悲嘆無奈有餘哀。
雁過留痕聲斷腸,初春之時冬溜回。
空留手談對弈桌,見物感念何所環。
躊躇壯志城南滅,城南萋萋草結團。
涔涔淚眼浸筆紙,采采日落樂遊原。
永訣方知今日短,午夜夢回擾心亂。
雞鳴一聲東方白,握子悲漲怎心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