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著熱情的村民們，徐同道、徐同路、葛玉珠，兄妹仨從後備箱取出祭祖的東西，在徐同林的幫忙下，拎著往村尾走去。

    徐同林是剛剛聽到消息，趕來的。

    徐同道爺爺、奶奶都葬在村尾的山坡上，他家的祖墳都在那一片。

    四人在大家的矚目下，穿過村尾，登上山坡。

    這片山坡上，墳塋座座，徐家村祖祖輩輩，多數都葬在這裡了。

    上山途中，徐同林忽然輕咳一聲，引來徐同道目光時，徐同林低聲告訴徐同道一個消息——「小道，你曉得嗎？徐長生那個沒血的，前兩天回來了。」

    徐同道眉頭微皺。

    徐同林微微點頭，確認徐同道剛才沒有聽錯。

    徐同道哦了聲。

    並沒有追問，一來，他今天回來是為了祭祖，二來……已經發生的事，他沒什麼興趣干預。

    何況，回不回家過年，是徐長生自己的選擇。

    每個人的路都在自己的腳下，不管怎麼走、往哪兒走，後果都要自己承擔。

    徐長生也不是小孩子，二十好幾的大男人，道理他徐同道以前跟徐長生說過，既然徐長生還是選擇回家過年，那他徐同道還有什麼好說？

    只要徐長生自己未來不後悔就行。

    一行四人來到半山腰，周圍林木稀疏。

    幾座高低不同的墳塋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其中兩座就是徐同道爺爺、奶奶的墳，當年這兩位老人過世的時候，徐家村這邊還沒有開始推行火葬，所以兩位老人的墳堆都不小。

    用石塊和泥巴混在一起堆出來的墳塋。

    墳塋上有些雜樹、枯草。

    徐同道放下手裡的祭品，上前動手將墳上的雜樹、枯草拔除，徐同路、徐同林、葛玉珠見了，也都放下手裡的東西，上前一起動手拔草。

    大約半個小時後，雜樹、枯草都被拔乾淨。

    徐同道來到爺爺、奶奶的墓碑前，開始沉默著擺放祭品。

    紅燒肉、煎魚、豬頭肉、蘋果、香蕉、葡萄。

    幾盤菜和幾盤水果擺放在兩位老人的墓碑前。

    擺放這些東西的時候，徐同道腦中關於爺爺、奶奶的記憶自然也翻湧而出，他爺爺過世的時候，他才5歲，爺爺的模樣，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爺爺挺清瘦的，有兩道濃濃的眉毛……

    還有，爺爺過世那幾天，年僅5歲的他半邊臉腫得厲害，連續發了幾天高燒。

    那時候，家裡窮，也沒錢治。

    除了母親去赤腳醫生那裡買來幾粒退燒藥，就是奶奶按照本地的迷信風俗——帶著他找了一塊碎磚頭，用一根草繩系在河邊的一棵柞樹枝上。

    然後幾天時間，他腫起的半邊臉就消了腫，燒也退了。

    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母親買的幾粒退燒藥起了作用，還是奶奶幫他弄的那套迷信操作起了效果。

    後來……

    他9歲的時候，奶奶也去世了。

    9歲，他對奶奶的記憶已經很清楚。

    瘦瘦小小的一個老太太，常年穿著一套黑土布衣服，頭上總是扎著一條花布毛巾。

    出門的時候，他奶奶總是習慣在胳膊上挎一隻小竹籃子。

    奶奶很疼他，總能在他挑食，不願吃飯的時候，給他拿出一點他愛吃的好東西。

    比如一顆糖，或者一棵煮熟的雞蛋，又或者是一塊什麼糕點。

    小時候的他也是調皮的。

    徐同道記得自己小時候，父親每次打他的時候，他都習慣性地去找奶奶，躲到奶奶瘦小的身子後面。

    然後，每次奶奶都能把他爸徐衛西罵走。

    奶奶去世那天，他哭紅了眼，家裡辦喪事那幾天，他沒事就去奶奶的棺材後面的火盆旁，一個人默默地給奶奶燒紙錢。

    「爺、奶奶！我帶小路、玉珠來看你們了……」

    兩位老人毗鄰的墳塋前，徐同道點燃一束香，放在爺爺的墓碑前，嘴裡低聲說著，又點燃另一束香放在奶奶的墓碑前。

    然後回頭看了眼弟弟、妹妹，收回目光後，他帶頭在爺爺、奶奶的墓碑前跪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