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 第83章 光陰的故事_頁2
江河吭吭哧哧地道:「他後來還想大便!」
李秀蘭看了看邊上擰巴著小臉,忐忑的眼睛滴溜溜在哥哥身上打轉的程江海,嗔怪道:「這孩子,事真多!」
聽著母親的責怪,程江海更是委屈地看向哥哥,程江河順眼一瞪,程江海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本想告狀的嘴巴哆哆嗦嗦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個下午,一家人像是集體乞討般地坐在火車邊上苦苦等待著。好不容易等到了火車,緊接著又是一陣大包小包的忙碌,堪堪在行李架和座位底下塞滿,這才呼出一股長氣。
畢竟年歲尚小,程江海立刻就被眼前的新奇所吸引,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坐火車啊!
哥哥暴揍帶來的委屈,離別姐姐後不舍,通通都隨之拋於腦後,興奮的小手拍得通紅。
「哦,坐火車咯,坐火車咯!」
程江河心情煩躁地瞪了一眼:「安靜點!」
「哦!」程江海低眉順眼地應了聲,可沒過多久,實在是憋不住好奇,湊過小腦袋,小聲地衝著母親詢問道:「媽,火車啥時候開啊媽,火車開的快麼」
疲憊的李秀蘭摸了摸江海的小臉蛋,憐愛地道:「就開啦,就開啦,瞧把你興奮的!哎!」
聽著妻子的嘆氣聲,坐在對面程家安蹙了蹙眉頭,問道:「咋了?」
李秀蘭的眼眶有些發紅,看著程家安喃喃地說道:「他爸,我想江水了」
程家安一陣默然
車輪滾滾,鳴聲嗚咽。
像是為離別的人兒,奏上一曲傷感的離歌。
失魂落魄的程江水獨自一人回到了空曠的家中,看著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具陳設,淚水婆娑。
那一刻,父親的木訥、母親的彪悍、江河的不屈、江海的頑劣正如一場交響樂,在耳邊紛紛擾擾、電光火石般地鳴奏著。突然間一切喧鬧又戛然而止,歸於沉寂,一股孤獨的情愫湧上心頭
程江水緩步走向桌柜上的那台上海牌收音機,那是父母擔心自己寂寞,特意將家中最貴重的東西留了下來。她抿了抿乾涸的紅唇,清淨淡雅的臉上帶著無邊的落寞,輕輕地旋開旋鈕,希冀弄出些響動來,沖淡這孤寂難耐的陰冷。
不一會,收音機中傳出滄桑低沉的噪音,迴蕩在空寂孤冷的陋室里,聲聲侵染著程江水蕭瑟的心靈。眼帘下,那一滴滴湧出的淚水,如同晶瑩的冰珠,每一顆都包裹著自己青春的故事。跟著那個熟悉的旋律,程江水低聲吟唱著,不知不覺,淚水沾濕了台布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
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風車在四季輪迴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轉,
風花雪月的詩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長。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被光陰的故事帶來的愁緒,困擾著的不僅僅是程江水,還有遠在蘭州的何亦安。
毓秀湖上,微微蕩漾的水波承載著片片枯葉,悠悠地飄向遠方,像離人的歌,像悲戚的音。
此刻的何亦安正拿著程江水寄來的信,孤冷地佇立在冰冷的湖水一側,凝望著那遠去的落葉久久地不語,身後杜婉玲緩緩上前詢問道。
「是江水寄來的?」
「嗯!」何亦安輕輕地應了聲,瑟瑟的聲音傳來:「媽乾爸乾媽他們都搬回甘泉了。」
「嗯!」杜婉玲黯然的發出鼻音。
何亦安緩緩地轉過頭來,那曾經俊朗陽光的面龐如今卻是清瘦骨立,高高的眉梢下微微塌陷的眼眶顯得有些頹廢,下顎處久未修飾的鬍鬚更顯稍許的頹廢滄桑。對於母親的反應,何亦安有些錯愕。
「您一點都不驚訝嗎?還是您早就知道了?」
杜婉玲抿了抿嘴,眉宇間帶著若有若無的愁緒:「你乾爸乾媽本來就是甘泉人,在外漂泊了這麼多年,是該回去的時候了。人啊,老了就難免思鄉,故土難離啊。」
「可是可是江水卻留在了隴佑?」
「哦?」杜婉玲蹙了蹙眉頭,這個消息恐怕是她始料未及的:「江水留下來了?」
何亦安凝望著母親,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這才黯然地垂下頭說道:「江水信上說等著畢業了,她就接替乾爸的工作,留在團場衛生所。」
「這也是個辦法吧!」杜婉玲蹙眉思索少許,看著垂首不語的何亦安,憂心地問道:「亦安,你在想什麼?你不會還在想著畢業回隴佑吧?難道你還在堅持自己初衷?」
何亦安緩緩抬起頭來,淒淒的眼神里似乎依舊秉承著當年的那份執著,一分不減:「媽,有些人有些事,是刻在骨子裡的,想忘又怎能忘啊。」
「哎!」杜婉玲無奈地嘆口氣,心神俱疲的臉上掛滿了無奈:「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輕易去改變的。亦安啊,即便是這樣,媽媽還是想勸勸你,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不要努力了卻發現是在努力地傷害自己。」
何亦安淒涼地看著母親,自嘲式地扯了扯嘴角的肌肉,說道:「媽,你知道什麼才能令人快速的成熟嗎?」
「是什麼?」杜婉玲瞪著眼睛看著何亦安。
何亦安眯著眼睛看著湖面上那遠去的落葉,喃喃地說道。
「痛!錐心刺骨的痛!」
是的,就是痛!
便如蝴蝶蛻變,破繭而出,經歷一番痛苦方能展開斑斕的雙翼;便如鳳凰涅槃,經歷烈火的反覆煅燒洗禮,不死即是重生。
人生亦是如此,成熟不在歲月的積累,而是在傷愈的心靈上結出耐磨的老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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