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三十一章 狹路爭鋒起睚眥 仁術醫經溯歧黃_頁2
了智。」
莫愁的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處,她終於忍不住打斷道,
「我,我聽不懂」
暅之顯然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神情依舊淡然,右手輕輕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示意莫愁噤聲,然後繼續說道,
「我的針已經穩定住了三弟的臟腑,但他依然失智。
接下來的治療就不能完全地由針術完成了。
生機既在,就要從精神,魂魄,心脈,意志,思慮循序漸進逐漸喚醒。
根據歧伯理論,固魂魄穩心脈,可以輔以針,灸之術,由我完成。
喚意志啟思慮,需要用記憶刺激,我們眾兄弟也自然當仁不讓。
只是起於源頭的精神這一塊,宜用陰陽之道感化,以情動感,以感附神,如果能有一位女子為三弟用心導引,陪伴,呼喚,則可事半功倍。只是不知」
莫愁望著毫無知覺的劉贏,眼中閃動的滿是幽怨之色,
「妾,妾身個不祥女子,
本出身梁國李氏,指婚范陽盧氏顯光公庶子。
十五嫁作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至此也算是一帆風順。
只是兩年之間父母公婆丈夫紛紛離世,小阿侯先天體虛多病多舛。
盧家請了算命先生推演,指認妾身是掃帚星,克闔府不寧。
於是夫家就將妾身趕出家門。
娘家知曉了算命先生的讖語,也不願意再收留我這個凶星。
妾身沒了依靠,無法籌錢為阿侯治病,只有將他寄養在蘭若寺,由地論堂首座代為調理照料。
妾身則為寺中採辦廚用抵償診金。
前日在湖中采藕,恰遇劉郎落水,
因他,因他長得酷似阿侯的爹爹,便著實多留意了些可是妾身」
暅之一直認真的在聽,沒有打斷,是因為他看得出莫愁是個門第出身的好女子,對於理禮懷有執念。
她顧忌自己曾有婚史,遭批凶讖,又被家族掃地出門,甚至還拖著一個多病的孩子,
這些事情在當時任何一條都可以斷送女子的終身幸福。
暅之懂得這種顧慮,所以任由她先吐為快。
待她講完原委,便直接打斷,將她那些妄自菲薄的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我三弟出身草莽,也非什麼身世顯貴的人物。
他自幼早孤,並無家長。
如果按理來說的話,我這個結義二哥,在他失智的當口,也還算可以為他做主。
所以只要你同意,若三弟日後負你,我必不饒他。
至於什麼凶星命格,簡直是一派胡言。
家師是華陽先生,家父是華林星師,觀星望氣,我的斷詞還沒有幾人可以反駁。
什麼掃把星不掃把星,簡直是無稽之談!
《天文志》雲,所謂掃星,彗也。彗體本無光,傅日而為光。
(筆者案:中國古代天文典籍已經明確指出彗星的彗尾是靠近太陽才會形成的。說明古代對彗星有一套完整的跟蹤,辨識,觀測體系。傅,通附,靠近。)
彗星之象,可於幽夜昭日之光,實為良佐。
夫為錦鯉必化龍,夫為泥鰍才會融做軟泥。
相傳古之先賢太公望之妻掃星轉世,
一代明君齊宣王后眉如彗尾,
各旺其夫,凶星之說何來?
你若可喚三弟神智回府,自然便是他的吉星。
我只問你,你可願否?」
家門不幸,凶星讖詞,一直是壓在莫愁的心頭的兩塊大石,讓她鬱郁無歡。
此時聽到暅之如此開解,便如卸去了整座五行山,淚水頓時如泉湧出。
劉贏本就牽起了她對十六歲前那段最美好時日的回憶,
況且他自幼習武,筋骨強健,男性魅力遠勝羸弱盧郎。
莫愁此時哪裡有不願意的道理?
可憐她已是喉頭哽咽,不能言語,
只得螓首連搖粉頸頻曲,顫得淚珠撲簌簌灑落,宛似落雨梨花。
蕭衍遠遠地觀望著眼前變故,默然無語,面上難掩失落之色。
但是他也懂得人命關天,此時並不宜有何計較,只是橫頤示意幾個下屬,悄然離去。
暅之見他們走遠,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認得蕭公子」
莫愁擦拭腮邊淚水,收攏心神,輕聲答道,
「妾身和蕭公子也是自兩日前識得的。
妾身將劉郎背回村中醫館想找郎中施救,
不想那郎中起了誤會,說是斷然不會讓妾身這等穢星入門。
爭執之中引來許多好事者圍觀。
妾身負著劉郎,行動本就不便,被人群圍住,無法走脫。
可是眼見他們昂揚激憤,若不是,若不是蕭公子一行恰好路過,還真不知如何收場。
劉郎的來歷,也是蕭公子講與我聽的。
今日馱劉郎回寺,也是出自蕭公子的建議。
他,他實在是個好人。」
暅之完全能夠想像到當一個寡婦背著一個外鄉男子求醫會面臨怎樣的風言風語。
群情囂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