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第一百四十三章:濺血丹陽【3】
孤帝四年八月二十四日,清晨時,以卓幼安為首的周軍已被拓跋無涯的軍士牢牢圍在中央,周軍大多負傷累累,滿面疲態,以寡敵眾顯然已經不可能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鼓手被俘,拒不下跪,被遼軍斬下頭顱,赤血與泥土融為一體。
從遼軍中反起的一千周軍雖然在敵營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波,但也被雷霆之威迅速摧毀平復,一千將士,無一生還,直到戰死,無一人皺過眉頭,也無一人退後過。
旗手被斬,但不知為何,旗杆竟已深深嵌入了青石之中,幾名遼軍嘗試著想要拔下那面千瘡百孔的大旗,最終均以失敗告終。
遼軍軍卒像是被那旗杆上淋漓的鮮血與滄北大字上漂浮的硝煙所染,尊敬的在敵人的軍旗下行了一禮,不再試圖折斷它的驕傲,任由它靜靜的懸在四俠山的上空。
卓幼安咽下一口夾著血沫的唾液,以劍身撐住周身全部的氣力,他在身後的甲士身上看了幾眼,當日帶出來的五千人已經幾乎全軍覆沒,尚能喘息的戰士不到二百人。
反觀以拓跋無涯為首的遼軍,在四周圍了一層又一層,根本難以看到邊際,空氣中瀰漫著戰後的血腥味,沖鼻刺眼。
這一次,卓幼安沒有哭,他很平靜,內氣空了,血流幹了,人殺光了,他突然笑了。
他吃力的說道,眼中滿是嘲意,「拓跋無涯,你今後可還有面目在大遼軍中立足?」
「少他娘的廢話。」元莫直提刀在手,鷹眼直視卓幼安,他的腦海中仍在滾動著這名小將力斬兩員大將的畫面,眸中出奇的多了幾分悲憫與惋惜。
傷成這樣,還能夠站起來,這需要多麼可怕的毅力與勇氣?元莫直自問,如果他與卓幼安調換一個位置,自己還能不能站起來?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可惜,這等悍將不在我大遼!
「我承認,你很有血性,但死到臨頭,還不授首,更待何時?」
拓跋無涯眼神示意他退下,元莫直冷哼一聲,卻步後立,拓跋無涯翻身下馬,手掌拍了拍紅淵馬的馬肚子,軍中很自然的裂開一條道路,容主帥走到卓幼安的身前。
拓跋無涯隔空與卓幼安的眼神相接在一起,顧盼身邊趾高氣揚,昂首挺胸的軍士,女人一般柔嫩的臉頰上滾出一抹厲色,「二十倍於敵,正面廝殺,整整打了兩個時辰,你們很光榮?」
「涯帥……」元莫直插手施禮,話還沒出口,就被拓跋無涯劈頭蓋臉的罵道:「正三品王將,四重內家子,被一個孩子擊飛了掌中刀,我拓跋無涯手下,真是英才輩出啊!」
「卓幼安,你說得對,本帥,確無面目再坐鎮一國之軍。」他突地將手握緊成拳,「本帥知道,你這樣的人,不會降我……」
話音未落,四俠山的林中忽的傳來一陣清醒的足音,隨之而來的,是朗聲大笑。
眾軍士只覺眼前一花,萬軍包圍之中,驀地多了一個人。除了元莫直和拓跋無涯,根本沒有人看清此人是如何出現的。
拓跋無涯定睛看去,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原來是儒公駕到,不知有何見教?」
「拓跋氏滿門英烈,為何就出了你這麼一個不肖後人呢。」儒公管隨卿一身素色儒衣,單手執扇,另一隻手打出一道柔和的內氣鑽入卓幼安體內。
鮮血凝固,體內升起暖意,撫慰著他體內混亂不堪的傷勢。
卓幼安呆望管隨卿的背影,並不如何魁梧高大的身影給人一種無法質疑的力量和依靠,他莫名鬆了一口氣,扶著劍,拖著雙腿,一點一點坐在了地上,屏息調理傷勢。
「戰至此刻,勝負已分,你們……敗了,還有何話說?」管隨卿的聲音很有磁性,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每一個遼軍都有些羞慚的低下頭。
拓跋無涯嘴角上翹,「儒公此話,本帥可就聽不懂了,周軍殆盡,主將淪為我大遼的階下之囚,何談敗了?分明就是一場大勝才是。」
「嗯?」管隨卿清眉微顫,回手一指晴空,「四俠山上掛著的,仍是滄北旗號,何談勝了?」
拓跋無涯一時語塞,斜眼掃了元莫直一眼,那意思似是再說:那纛旗怎麼還在?口中卻道:「敵將在手,插旗何益?儒公此來,是要助卓小將突圍的?」
「卓幼安是我大周的將領,本公當然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