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第五百一十五章我想回家_頁2
入,工商總會的老人頓時就有陪太子讀書的危險。儘管福建銀團的財力遠不如工商總會,但這幫人抱團,加之經營銀錢利害,工商總會很是畏懼。
李肆當初決意暫時不動福建,也有希望先攪動南洋,再將福建銀團和工商總會一併拉入到南洋熔爐中相融的用心。
但這范四海卻自己投過來了。工商總會甚至懷疑,他是福建銀團先推過來的一枚試子。
廣東湖南商人自是想方設法地要推開此人,為此用些手段都在所不惜。偏偏這范四海身上本就糊著一層屎,因為他是……海商。
從大明到滿清,海商這個稱呼,就是海盜的同義詞。行海貿本就是違法之事,其他違法之事自然就順帶幹了出來,早年王直、李旦、顏思齊、鄭一官就是再典型不過的代表。
懲治不順眼的同行,在路人身上順手牽羊,為的是財貨,其間夾雜著多少人命,誰在乎?因此這范四海,就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海梟。
工商總會原本有心不擇手段,現在卻不必了,作為良善守法的好國民。沒費什麼勁,就在廣東找出了一幫昔日被范四海侵害過的苦主,投告范四海謀財害命。本以為自己是座上客的范四海,轉眼就變成了階下囚。
法司行事果決雷利,朝堂卻吵翻了天。
賢黨儒黨認為,此人一心向國,投效而來,關係著朝廷的福建大局,怎能容你法司替工商總會撐腰,隨意處置?
道黨一面堅持以道行法,不偏不倚,一面強調皇帝那盤更大的旗。而從道黨中分化出來,專門為工商說話的「商黨」,更是直接聲討賢黨儒黨的觀點是大仁小仁的功利邏輯。
偏偏這段日子,皇帝似乎因三娘誕子,對朝政沒了太大興趣,也不出面說話,這爭執就始終相持不下。法司使史貽直即便位置獨立,也遭了兩方人馬逼視,壓力山大。刑庭的審裁結果不管對哪方有利,另一方都會跳出來追問他的用心,甚至可能撕咬到他之前的滿清官員背景。
史貽直只好示意具體經辦此案的漳州刑庭,給出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審裁,對范四海的處置是流遣台灣。想著這樣一來,既是手下留情,堵了賢儒兩黨的嘴,又能讓范四海心灰意冷,滾出英華,也遂了工商總會的意。
他這兩面玲瓏的設想又遭遇意外,范四海犯了倔,他不服,他上告。工商總會這邊也不幹了,這樣拍不死他啊,也唆使苦主繼續上告。
史貽直頭疼欲裂,把案子丟給了屈承朔,鄭重交代說:「你作任何審裁,我都全力支持」,黑鍋卸得風度翩翩。
屈承朔只好在刑律院組織專案組,要進行復裁,而根據《皇英刑律》以及手頭上掌握的證據來看,即便只是單純的以法斷案,范四海都難逃一死,更不用說工商還掀起了滔滔民情。
看著這幫多半是商人們買來的舉牌客,范四海那張蒼老而堅定的面孔在屈承朔腦海里浮起,屈承朔連連搖頭,范四海啊范四海,你這是何苦來哉……
東山島外海,眼見雙方距離縮短到了兩百丈,羅五桂厲聲道:「迴轉右切百丈開炮」
身邊那海關巡員驚道:「還沒搞明白人家身份呢……那一炮說不定也是回禮。」
接過部下遞來的藤革胸甲套上,再戴上無檐鐵盔,羅五桂冷笑道:「有殺錯,沒放過難道還要等著他們的炮彈砸過來才動手?這可不是咱們海軍做事的路子」
將胸甲和鐵盔塞給發愣的巡員,羅五桂吆喝出聲:「我羅老五的兄弟,絕不能是軟蛋等下誰縮卵子,我就砍了誰的腦袋塞**里絕不食言」
巡員心頭更涼,哆嗦著問:「羅校尉,你以前是……」
羅五桂咧嘴嘿嘿一笑:「以前?以前當然是趟海劫貨的。」
就在巡員無力地呻吟時,對面那船隊的頭船忽然升起了一面旗幟,白底黑骷髏頭根腿骨繞住骷髏頭,顯得格外猙獰。
羅五桂臉頰也驟然扭曲,他捏著拳頭,發出了一聲不知是憤怒,還是難以置信的咆哮:「四海旗?」
應天府,廣州城,刑部大牢裡,白延鼎進了一間牢房。面對牢中那位老者,抱拳作揖道:「范大哥」
老者卻恭恭敬敬地朝白延鼎一個長拜:「白將軍,數年不見,神采煥然啊。」
白延鼎苦笑,正要說話,老者卻搖手道:「我這可不是譏諷,燕子,我是滿心羨慕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