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駕何以如此斷定？」

    鐘鼓之音伴隨梵唱在山下迴蕩，滅度梵宇群峰之頂，清聖之氣自四方匯聚，只見一株佛輝殊勝之聖菩提臨風而立，葉片在風中磨擦的沙沙聲，與迴蕩的梵唱相合，那散落的慈光讓人心中自生清淨。

    九天之上黑金應龍盤旋，表明雙方身份。

    涅槃萬因頂上，聖菩提之下，宗佛看向對面的赤發青年，道出疑惑。

    坐在一旁的問菩提同樣將目光投來。

    此時距離苦境魔界生變，已經過去一段時日。

    根據約定，藺重陽拜訪滅度梵宇，將昔日在魔界做出的承諾完成。

    面對宗佛提出的問題，他亦坦然回答：

    「練兵的計劃，本便是由我與他一同擘畫。」

    「為何？」問菩提心生不解。

    此時的他與當年的蓮釋真一樣，就覺得，自己仿佛從未了解過這位前輩，哪怕對方在久遠之前還曾指點過他。

    「因為我太過強大，太過強勢。」端起茶杯的藺重陽有些唏噓：

    「只要我還是儒聖明德主事一日，儒門與三教便是天下第一，誰敢搞小動作？誰敢作亂？門人甚至不需要磨礪便能享受更優沃的資源。

    儒門如此，三教如此，人人皆知，人人不言。

    天下太平尚且無事，若是有戰禍發生，存在的弊端便會顯露出來並無限放大。

    我在時，亂，我平，神，我殺，宇外來敵被我等斬於天宇之外，陰謀家不是在隱忍，就是認真考慮後選擇繼續隱忍。」

    「但是，若我一天我不在了呢？」

    「沒有經過任何磨礪的你們，能做好一切嗎？」

    一席話語，讓問菩提想起了從前，厲族被封印在結界中作為他們的磨刀石，直到最後天之厲身上出現另外的變化，才由前輩們出手解決。

    包括坐在藺重陽對面的宗佛，此時也將其中關竅想通，出言感嘆道：

    「尊駕為這天下用心良苦，我等不如。」

    這真的是思想與覺悟截然不同，哪怕是像宗佛這種大德高僧，能想到的，其實也非常有限。

    就像在藺重陽進行排布之前，諸多三教正道對衛護蒼生的理解，尚且停留在驅除外敵，然後讓百姓繼續像從前生活就好，而一旦有了綱領，只要它的內容沒有問題，似宗佛這般心懷蒼生者自然會支持與踐行，他們並不會死板的套用佛法與戒律。

    只是他們與藺重陽看待世界的角度不同，自然沒辦法看到那麼長遠。

    「魔脈，火魔，皆屬於盟約中的一部分。」

    藺重陽對此自是一目了然，計劃越是到了要收尾的階段，他思路越清晰：

    「天魔只會稱霸冥界，無意侵略，冥界的風氣確實不如苦境，待其一統之後，應當會著手進行矯正。」

    「敢問尊駕還與天魔盟約了什麼？」問菩提道。

    「冥界的冥河之中，有宇外的入侵者潛藏，其當初在降臨苦境時被天魔擊殺。」

    天魔功成出關，等他將魔界內部平定，騰出手來之後便會處理冥河之母。

    之後便是一統冥界，這是冥界三族的主旋律。

    揮軍中原，如今的天魔不會這麼做。

    魔族不是不開戰就會死的族群。

    對天魔來說，把握當下，承受過往，戰爭是求存時不得不為的手段，共存基礎上的千秋萬世，才是魔族初王理想中的未來。

    強者為尊，代表的不止是力量，還有責任與存續。

    為了魔界與魔族，天魔會不惜一切代價。

    飲盡杯中茶，藺重陽將茶杯放在桌面，繼續與宗佛和問菩提說道：

    「不過，宇外生命自有其可取之處，不僅沒有徹底身亡還挑動戰亂，這一盟約，參與者不止有我與天魔，還有天下封刀的八一王邪，丘山百妖路的斗神血泣。」

    「若有宇外入侵者作亂，混沌諸王共擊之。」

    「我會將詳情盡數轉告半度緣，若是他願意回返魔界，渡世三昧，我會為他一併解開。」宗佛略做思考後說道：「至於梵宇之下的這條魔脈……」

    由未盡之言可見，宗佛還是心中存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