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的臉色愈發臭了,冷著一張臉示意朱碧在朱漆大門外候著,他先進去通報。
於是朱碧百無聊賴地用指甲摳著門上的朱漆,藉此發泄心中的不滿。這花界的規矩何其多,就連覲見天帝他老人家,也不見得如此費勁。大約過去了半盞茶的功夫,那童重又出現。他清了清嗓子,衝著朱碧道:「我家主上有請。」
等了這麼久,終於得以踏入毓香宮主殿了!
這間宮殿真是奢華迤邐地人神共憤!單一個殿堂,便不知比整個情絲殿大了多少倍,內里的擺設之物也皆非凡品。遠遠地,朱碧便看見一個人半臥半坐於一張巨大的軟榻座椅之上。而她與他之間,是長達數十丈的羊絨地毯,加之層層鮫綃帷幔遮擋,令人看不真切。朱碧深吸一口氣,踏著軟軟的毯子走過去,身側是每隔兩米便左右各擺設一座的紫金銅錯仙鶴銜芝燭台,裡面均燃著兒臂粗細的紅燭。暖黃的燭火給清冷的大殿添了幾絲暖意,也映得帷幔之後那人周身瀰漫起一層光暈,氤氳繾綣。
然而聰慧如朱碧自認為,自然知道這些溫暖祥和只是一層假象。待走到花神面前,她並未直接抬頭看他,而是拱手作揖,禮數周全,力求使花神挑不出不妥:「月神府情絲殿朱碧,見過仙上。」
「愛神有禮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帷幔之後傳來,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緋月,請愛神入座。」
原來那個臭屁的紅衣童名喚緋月。別看他對朱碧從未有過一絲好臉色,對花神倒是恭敬乖巧地很。緋月聽了愛神發話,立即搬了一個鋪著蒲團的雕花圓凳到朱碧面前,道:「愛神請坐。」
哼,果然是個見風使舵的好手,這會子倒知道喚一聲愛神了。朱碧心裡冷哼一聲,但愛神朱碧大人大量,豈能與一個毛孩過不去。於是她大方地坐下,嘴上還不忘跟他道謝:「有勞仙童了。」
在這虛讓落座的期間,朱碧一直強忍著沒抬頭去看那花神,不至失禮冒犯。只是,她實在太過好奇他的長相。素聞歷代花神,無論天上地下,容貌仙姿均是數一數二的,且尤以本代花神為甚。雖然這一代的花神是個男子,但容貌一不輸女子。據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於相貌之上,無人能出其右。上次群仙宴,朱碧因將盛著紅線糰子的托盤打翻,只忙著解開糾纏成一體的紅線未能出席,所以沒能一睹花神芳容。現在,她生生克制住自己抬頭觀望的心情,憋悶地好生難受。
正當朱碧有些出神之時,花神清冷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愛神怎地一直垂頭不語?」
誒?他這話何意,可是要我抬起頭來?朱碧心中著實歡欣不已,立刻抬頭回應他。只是這一眼望去不打緊,竟生生被勾去了三魂七魄!
帷幔之後的那人,著一襲玄青色的織錦袍子,這著實奇怪。要知道,天上地下的神仙精靈,向來鍾愛白色、素色、櫻粉、鵝黃、淺藍這些看上去仙氣飄飄的色彩,以彰顯自己出塵脫俗。而魔界、妖界的魔王妖怪,才喜愛濃烈的黑色、紅色、玄色、紫色。是以朱碧雖然原身乃一團紅艷艷的紅線,卻也甚少身著紅色,唯恐被人誤列入妖女一列。然而這位花神仙上,竟堂而皇之地穿著一碼黑的袍子,果然有個性地很。
朱碧細細打量著他的臉,心中更加哀嘆造物主的不公!人家生來便帶仙根也就罷了,誰讓他娘是上神呢?可既然給了他尊貴的身份,為何還要給他這樣一幅容貌呢?且看看他那張臉,膚色似玉,燭光透過鮫綃的間隙,正好灑落在他的臉上。光影流動之間,映襯出他的肌膚愈加晶瑩剔透。高挑的眉毛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眼眸微閉,慵懶華貴,潑墨的眼睫像是立於花枝的蝴蝶,微微顫動著。漆黑如墨般的雙眸,仿佛兩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見底。這樣的一雙眼睛,一眼就足以讓人沉溺其中。他那紅而潤澤的唇微微輕抿,額前幾縷飄落的碎發,只襯得他薄薄的臉頰如陽春白雪。
這樣一個人,竟將妖冶與純澈,輕佻與高貴,不羈與淡然,慵懶與利落,完美地糅合在一起,使人挑不出一絲不妥。他的美已然超越了性別之分,凌然於萬物之上。
「咕咚」
朱碧使勁吞了一口口水,儘量保持表面上的鎮定,以使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麼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