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挑燈看劍 第18章 十指相扣_頁3
「好了,」左月生說,「現在可以問了。」
「你這一身業障到底是怎麼回事?」陸淨接口,順便強調了一下,「我那藥真是藥谷秘方,用來緩解業障反噬的!」
「這個啊……」仇薄燈慢悠悠地開口。
左月生和陸淨一起屏息凝神。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仇薄燈粲然一笑,卻又瞬間斂去笑意,純黑的眼眸冷冷地看著他們。
左月生和陸淨沒見過他和老城祝拼殺的樣子,也沒有近距離地親眼見過他一身業障的樣子,對「姓仇的一身業障」這件事沒有任何具體的認知,直到這一刻——仇薄燈一張臉大半籠罩陰影里,皮膚冷白,嘴唇殷紅,眼神冰冷,仿佛一柄在黑暗中轉動的劍,血爬過它的刃口,一種危險而逼人的壓迫感。
「你們算我什麼人啊?」仇薄燈輕柔地問。
左月生和陸淨的表情凝固住了。
……仿佛猝不及防間,被人迎面揍了一記老拳。
「完了,這廝要殺人滅口,」左月生擠出個笑,捅了捅陸淨,「這小子是真的沒良心。」
「你、你你……我們怕別人發現,都親自給你守了好幾天房門了!」陸十一郎單薄的「江湖」忽然稀里嘩啦地碎掉了。
這兩人的表情太醜了。
丑得讓人不忍直視。
「我不知道。」仇薄燈決定放過自己的眼睛,向後往床頭一靠,「反正莫名其妙地就有了。」
「……不想說就算。」陸淨粗聲粗氣,猛地站起身要走,「本公子也懶得知道。」
好心被當做驢肝肺,悶著一股江湖折戟沉沙的鬱火,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左月生用力拽他的衣袖。
「死胖子,你要熱臉貼……」陸淨怒氣沖沖地罵,一回頭突然愣住了。
仇薄燈低垂著眼睫,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同樣還是坐在陰影里,給人的感覺卻和剛剛完全不一樣了。他聲音平靜,仿佛在說其他隨便什麼人的事,總之不是他自己的「誰知道呢?反正本來就活得莫名其妙的,現在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身業障又算什麼?說不定我就真是什麼毀天滅地的邪祟,遲早要被除魔衛道了。」
陸淨心說這人又在扯什麼鬼話。
哪有人活得莫名其妙的。
左月生又用力拽他的衣袖。
陸淨斜著視線,瞅見左月生蘸著酒在桌上寫了幾個張牙舞爪的大字
這傢伙!沒爹沒娘!!!
陸淨愣了一下。
他以前就是個專注風花雪月的陸十一郎,哪家酒閣的琴聲最清透,哪家花樓的曲兒最婉轉,他全一清二楚,至於其他的……也就偶爾聽說一些。對於太乙小師祖的事,最常聽說的,也就是他如何如何能折騰,全然沒想過,這人是個無父無母的。
他、左月生和仇薄燈可能在別人眼裡,都是同樣的貨色,但到底他和左胖子是雙親看著,恨鐵不成鋼也好,生灌硬輸也好,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是期望他們平安無事長長久久地活著。可仇薄燈只是太乙的小師祖,太乙的人這麼多年供著他,他為非作歹,有人勸過有人攔過嗎?
沒聽說過。
這世上,除了爹娘,誰又管你活得怎麼樣?好還是壞,走得長遠還是一時風光。
陸淨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陰陽佩,一邊說著「死胖子你踩到我衣擺了」一邊慢吞吞地不自在地坐下了。
「我覺得完全有可能是因為你小子太不干人事了,」左月生一本正經地分析,「我不就小時候和你打架,把你打哭了嗎?你扭頭攛掇我爹剋扣我月錢,太缺德陰損了!還有那次,老頭子突然沒收我的飛舟,是不是你背後搞了什麼,還有那次我被流放到霧城,還有那次……我靠,姓仇的,你這麼多年,真就件人事都不干,你不業障纏身誰業障纏身,這就叫蒼天有眼。」
「等等,」陸淨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他哭過?」
「對啊,哭得可大聲了。」左月生迅速回道。
「那他是哪來的臉,那天讓我不要嚎,還說再嚎抽我的?」陸淨不敢相信地問。
仇薄燈……
他發現自己好像不小心犯了個錯誤。